苏郁繁反倒觉得这场演出至少说明,不管是本地人还是游客,对这个舞剧的关注都空前的高!
“钟总,不要灰心,今天这个广场里里外外都是人,说明他们对舞剧存有好奇,不缺乏观众也是好事,接下来我们细细打磨,总能让人满意。”
“要让他们满意,必须你亲自上,但是你手术还不到两个月,不能跳舞。
每个月还要小化疗,身体吃不消,我觉得还是得换主舞。米娅不在主流审美上,所以不会接受她。”
这的确是苏郁繁没想到的问题,可是论灵性和天赋,舞团里就属她最好。
这要临时换主舞,还得重新排演,距离过年期间不到三天,这么短的时间,怎么能培养出主舞。
姚兰老师激动地站起身来,毛遂自荐:“那换成我啊,我熟悉所有踩点和剧情,也练习了很多遍柏洁夫人的部分。
这些小姑娘还是太年轻,这样的大场面,手忙脚乱,紧张得都不知道怎么跳了。”
钟韦浩面上没有说难听的话,但他笑着说:“姚老师,您虽然有丰富的演出经验,但在一帮年轻女孩中间,有些突兀。
你们可以再从她们几个当中重新挑一个担当,三天内突击一下。”
苏郁繁看着一帮灰头丧气的姑娘,哪里还有刚来时候的自信和意气风发?
一些非遗老师的面上也并不高兴,各有怨言。
可能都会暗自埋怨对方没有配合好自己。
她主动站起来给大家鼓掌:“各位听我说,今天的初演只是一个演出,出现各种状况很正常。
在我看来,你们已经非常努力完成,这就是最好的。不用理会那些不懂艺术的人。
他们期待看到的与我们表演的不一致,都会起哄,这太正常了。
马上过年了,过年前一晚,我们再用心演一场,这次我陪大家一起。
米娅还是演原来的位置,我亲自演柏洁夫人。这几天大家辛苦一下,我们重新编位置,排走位。非遗老师们正常发挥就行。
几个舞蹈演员必须拉满每天的训练,不能偷懒。”
西里听后,特别担心,她手术不到两个月,柏洁夫人的剧情非常多,几乎整场有九十分钟都是她在演出,还要重新排练,特别耗费体力。
苏郁繁虽然这几天精神很好,但不能累一点,她这么拼,身体根本吃不消。
可是她不能眼看着拉扯了几个月的队伍就这么散去。
她的伤口也好得差不多,手术刀口也不算很大,恢复得很好。
趁这几天,她可以试试,到底是舞剧的问题,还是主演的问题。
“苏郁繁,别逞强,你还需要休养至少一个月,医生交代过,你身体里的伤口需要时间恢复,外伤好得快,不代表内里的伤也好了。
弄不好,你还得去医院报道,这舞剧可以耽搁一阵,快过年了,不如让大家回家过完年,你再休息一阵。”
西里满眼担忧。
她手术那天,护士跑出来说,苏郁繁的肠子上有疑似病灶,不排除肠癌的可能性,需要切除病灶做病理化验,还稍微修补过肠子,幸好最后化验出来只是普通的脂肪。
也因此,苏郁繁吃了差不多一个月清淡软烂的食物,多数时候是西里在照顾她的饮食。
有事再飞回大理,处理完再飞过去陪她。
哪怕是深夜,哪怕是黎明,风里雨里,西里风雨无阻。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她身体恢复一些体能,她就像一朵娇贵的花朵,容不得任何风吹雨打。
“西里,我现在每天都在散步,吃得也很多。还穿着弹力袜,身体的伤都好了,就想试试。
排演我坐着看,反正之前我练的时间长,只要跟着大家的节奏比划,等正式演出坚持两个小时就行,我的身体我有数,不会有事的。”
苏郁繁有些心急,好不容易排演了几个月的舞蹈,观众反响不行,她得亲自演过才知道是剧本的问题,还是演员的问题。
不能让那么多年纪大的老师们陪着练了这么久,得不到一个鼓励的掌声。
这对于这些非遗老师来说是奇耻大辱。
再有,她偏不信邪,这些人不喜欢看的话,为什么百分之九十的人坚持看到最后?
西里拗不过苏郁繁的要求,今天是首演,庆功饭是要吃的。
苏郁繁大方请他们下馆子,吃全菌宴。
在她心里,这些人的表演虽然有瑕疵,但这么短时间能跳到这样的结果,实属不易。
钟韦浩本来担心二十万打了水漂,听说苏郁繁打算年前亲自演一场,不顾身体情况,对她有几分怜悯和敬佩。
她其实大可不必这样,但是为了剧团,为了凝聚大家的信心,她不得不这样做。
王福贵跟在苏郁繁身边已经快两个月,看她状态好起来,过两天打算回一趟北疆陪陪家人。
今晚大家都很高兴,苏郁繁不停地夸他们,不停给他们提高信心,大家信以为真,逐渐放开,开怀吃喝。
张罗大家结束宴席,苏郁繁在西里的陪同下回到老院,西里就住旁边阁楼间的地板上,与苏郁繁就隔了一道窗户。
王福贵住在一楼的一个收藏室。
房间里没人之后,苏郁繁轻声掩面哭泣,她这么努力,为什么演出还是不尽人意?
最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的脚指甲开始变黑,她咨询医生说是正常现象,可她还是郁郁寡欢,强颜欢笑。
她并没有装出来的那么坚强。
可是生活还要继续,不管有多少副作用,她会自己消化,并且努力克服。
夜里身上还会奇痒无比,她把手指甲剪到最短,可双腿还是被挠出不少血痕。
虽然她问过病友,还是忍不住害怕,会不会有一天,自己睡下后,再也不会醒过来。
西里听到隐隐约约地啜泣声,轻声轻脚翻窗过来。
苏郁繁房间的台灯还亮着,被突然钻过来的西里吓得惊叫一声。
“是我....你哪里不舒服,我在隔壁听到你在哼哼。”
西里听到了哭泣声,没有明说。
“你吓死....我,怎么钻窗过来了?我看到我脚指甲黑了,在网上胡乱搜了一通,气哭了。”
苏郁繁伸出自己的双脚,她的脚背因为用药的缘故有些发黄,指甲发黑,其它地方的肤色还是一样正常。
可她没有经历过这些,一个人的时候难免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