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妃承宠的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飞遍六宫。
云昭这个“****”的名头,立刻变得炙手可热。
不过两三日功夫,她那小小的偏殿就堆成了小山。
金灿灿的步摇、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流光溢彩的锦缎衣裙,甚至还有沉甸甸、用红布包着的银锭金叶子……各宫娘娘“聊表心意”的东西,雪片般飞来。
云昭正盘腿坐在“宝山”里,左手抓着一支赤金点翠凤钗在发髻边比划,右手捏着一对羊脂白玉耳坠对着光细瞧,脚下还踩着个装银票的小匣子,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个藏床底下……这个塞枕头里……啧,这镯子水头真足,戴出去会不会太招摇……”
“怎么?东西太多,盘不过来,要朕再拨个账房宫女帮你记账清点?”
一道冰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砸下来,如同寒冬腊月兜头浇下的冰水!
云昭手一抖,那价值不菲的玉镯差点脱手飞出去!
她猛地回头,正对上萧烬那双深不见底、隐含讥诮的眼眸。
【要命!狗皇帝走路没声的吗?!我的宝贝!我的小钱钱!完了完了!】
云昭心尖都在滴血。
反应却快如闪电!
她立刻丢开首饰,脸上瞬间切换成无比恭顺的表情,指着满屋子的“罪证”:“陛下圣明!奴婢正愁呢!这些都是各宫娘娘赏的,奴婢身份低微,实在惶恐不敢受!正想着整理好,一股脑儿全送到陛下您的私库去!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正好充实内帑,以备陛下将来赏赐功臣、赈济灾民的不时之需!放奴婢这儿,纯属暴殄天物!”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大义凛然。
萧烬鼻腔里溢出一声极轻的冷哼,心里道:“小狐狸,尾巴藏得倒快。”
他踱步进来,玄黑的龙袍下摆扫过门槛,带来无形的压迫感。他随手拿起一枚沉甸甸的金元宝掂了掂,目光锐利如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如今东西堆你这儿,回头那些娘娘所求之事办不成,你猜她们会如何‘感谢’你?”
云昭眼珠一转,立刻顺着杆子爬,语气带着点“为君分忧”的真诚:“陛下您多虑了!好东西都归了陛下您,那自然是您说了算!依奴婢浅见,陛下您只需在各宫娘娘那儿多走动走动,雨露均沾一番,既遂了娘娘们的心愿,也好让皇家早日开枝散叶,诞育龙嗣不是?您看您与我阿兄年纪相仿……”
“你兄长尚且打着光棍,”萧烬毫不客气地打断,眼神凉飕飕地扫过她,“你倒操心起朕的后宫子嗣了?”他撩袍在唯一还算干净的小凳上坐下。
云昭立马狗腿地奉上热茶,赔着笑脸:“奴婢不敢,奴婢就是瞎操心……”
萧烬慢条斯理地啜了口茶,眼皮都没抬:“张福安。”
“老奴在!”张福安幽灵般出现在门口。
“带几个人,把这些碍眼的东西,统统给朕搬进私库。手脚麻利点。”萧烬的声音不容置疑。
【天杀的狗皇帝!真搬啊!我的小钱钱!我的首饰匣!白忙活了!心好痛!】
云昭内心在咆哮哀号,脸上却还得努力绷着恭敬的表情。
“是!”张福安一挥手,几个手脚麻利的小太监鱼贯而入,如同秋风扫落叶。
转眼间,刚才还堆满“宝藏”的偏殿,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云昭孤零零地站在屋子中央,眼巴巴地看着最后一个小太监抱着她还没来得及藏的那匣子银票消失在门口。
【每月就那么点死俸禄,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好不容易有点外快……全飞了!萧烬!你是真狗啊!比御花园里追着人咬的那条大黄狗还狗!】
她看着瞬间干净(也瞬间贫穷)的屋子,只觉得心口拔凉拔凉。
萧烬将她的失落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绝对恶劣的弧度。
他放下茶盏,起身,玄金龙纹的袖口拂过门槛,只留下一句轻飘飘却让云昭牙痒痒的话:“嗯,这下清爽多了。”
……
摘星楼内,气压低得骇人。
“哗啦——!”又一套上好的青玉茶具被狠狠掼在地上,碎瓷飞溅。
苏明璃胸口剧烈起伏,艳丽的脸上布满阴云。
皇帝近日流连各宫,偏偏绕开她的摘星楼!
这刻意为之的冷落,像无数根细针扎在她心尖上。
心腹侍女落梅小心翼翼地避开碎片,凑近低语:“娘娘息怒!陛下此举,不过是前朝制衡之术,绝非厌弃娘娘。您眼下……身子不便,陛下不来,反倒是好事啊!”
“好事?”苏明璃猛地回头,眼中寒光瘆人,“秦王远在江南!你看见了吗?陛下不仅为于成那老东西平反,还加封太子少保!他这是在掘我苏家的根!已经开始动手了!”
落梅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娘娘稍安。陛下失了文官之心,一时难成气候。秦王殿下若能妥善解决水患,携万民拥戴归来,才是真正的长久之计。那张宛如之流,不过是跳梁小丑……”
“跳梁小丑?”苏明璃尖声打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算什么东西!仗着张建仁那个草包父亲,封了个贵妃,就敢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这口恶气,本宫咽不下!”
她眼中翻涌着刻骨的怨毒和杀意。
落梅眼底闪过一丝狠绝,凑到苏明璃耳边,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娘娘若实在看她碍眼……不如,让她永远消失?借李妃那把钝刀,或是……寻个更干净的‘意外’。若能一箭双雕,牵连上几个碍事的,岂不更妙?”
苏明璃闻言,脸上的怒意奇异地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她红唇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呵,迟早都是要死的。早几天晚几天,又有什么分别?”
她优雅地抚了抚鬓角,仿佛在谈论天气,“说吧,你有什么‘干净’的法子?”
落梅眼中精光一闪,附耳过去,嘴唇翕动,将那个酝酿已久的毒计,一字一句,送入苏明璃耳中。
殿内烛火摇曳,将两人密谋的身影拉长,扭曲地投在华丽却冰冷的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