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便是危险的开始。
当萧烬滚烫的唇猝不及防地压下来时,云昭脑中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那不再是先前台阶上若有似无的试探,而是带着帝王强势的、不容拒绝的掠夺。
密密麻麻的吻,细碎而灼热地落在她的唇上、颊边、颈侧,带着龙涎香的清冽气息,却点燃了能将人焚毁的火焰。
她从未被男子如此亲密地触碰过,情窦初开的身子本能地发软、战栗,陌生的情潮几乎要冲垮她的理智。
但就在意识即将沉沦的瞬间,一个冰冷的声音狠狠刺入脑海——
今夜若就此沉溺,此生此世,她便永远只能是这金丝牢笼里的雀鸟,再也无法翱翔于更广阔的天地!
她所有的梦想与谋划,都将在此刻戛然而止!
不!绝不!
云昭猛地偏过头,躲开那令人心悸的亲吻,胸口剧烈起伏,气息不稳地急声道:“陛下……陛下!不可……臣、臣来月事了!”
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
萧烬的身体明显一僵,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炙热气息骤然冷却了几分。
云昭抓住这瞬息的机会,几乎是狼狈地从他身侧挣脱出来,踉跄着跌退到冰凉的地面上。
脚踝传来一阵刺痛,她却顾不得,手忙脚乱地拢紧被他扯开的衣襟,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萧烬依然维持着方才的姿势,眸底翻涌的欲念尚未完全褪去,却已覆上了一层冰冷的寒霜。
他缓缓坐起身,目光如实质般钉在云昭身上,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丝被愚弄的愠怒:“你——不愿承宠?”
云昭的心跳如擂鼓,她强迫自己站稳,垂下眼帘,避开他迫人的视线,声音却异常清晰坚定:“是臣的不是,辜负了陛下……圣恩。但臣……只想与陛下,维持君臣之分。”
她深吸一口气,索性将话挑明:“或许,得蒙圣宠,是这后宫无数女子梦寐以求的殊荣。但臣……志不在此。臣愿做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刀,为您肃清宫闱,分忧解难,在此处建功立业。却从未想过……要成为陛下的枕边人。”
【绝不能!绝不能与这皇室再有更深的纠缠!好不容易才挣脱了与秦王的婚约,我不能再陷入另一个更华丽、更无法挣脱的泥潭!】
她心底的声音呐喊得无比坚决。
萧烬本欲厉声质问,却在捕捉到她这一句清晰的心声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间。
原来……她竟是如此看待他,看待这皇宫。
“做朕的臣……”他慢慢咀嚼着这几个字,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却毫无暖意,只有一片冰凉的嘲讽,“却不愿做朕的女人?”
他猛地起身,一步步逼近云昭。
高大的身影带着极强的压迫感,阴影完全将云笼罩住。
他审视的目光在她苍白却倔强的脸上停留了许久,仿佛要将她彻底看穿。
最终,他只是冷哼一声,猛地一拂袖袍,转身大步流星地朝殿外走去,只留下一句冰冷彻骨的命令:“来人!摆驾——去李妃处!”
候在外殿的素蝶等人心中骇然,连忙躬身应“是”,手忙脚乱地准备仪驾。
萧烬甚至没有再看云昭一眼,仿佛她只是殿内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径直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云昭独自站在原地,脚踝的疼痛和方才惊心动魄的拉扯感同时袭来,让她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
她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努力平复狂乱的心跳,这才一瘸一拐地慢慢向外走去。
刚出紫宸殿不远,竟见小桃提着灯笼,一脸焦急地迎了上来。
“姐姐!”小桃急忙扶住她,压低声音,满是担忧,“素蝶姐姐让我来的……您、您是不是惹恼陛下了?您的脚怎么了?”
惹恼?那是必然的。
那位极好面子的皇帝被她如此直白地拒绝,岂会不恼?
云昭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疲惫的苦笑:“脚扭了一下,已无大碍。走吧,回去再说。明日……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呢。”尚宫的第一日,注定不会轻松。
小桃乖巧地没有再问,只是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慢慢往回走。
“姐姐,您如今都是尚宫了,六局之首,为何有些事还要亲力亲为?吩咐下面的人去做不就好了?您是不是……怕陛下还在生气?”小桃小声嘟囔着,满是心疼。
“怕他生气,是真的。”云昭望着宫灯下漫长的宫道,语气平静,“但他不会真的动我,也是真的。”
父亲与兄长手握重兵,——这便是她今夜敢拒绝皇帝的底气。
即便萧烬日后想要收回兵权,那也至少是三年五载之后的事了。
如今的他,根基未稳,一心想要做个中兴明君,好不容易才挽回些许名声,又怎会轻易自毁长城,动她这位刚刚擢升、背后站着云家军的“能臣”?
……
缀霞宫。
李漾之早已歇下,听闻皇帝突然驾到,惊得匆匆披了件外袍便赶出来接驾。
她赶到正殿时,萧烬已一脸寒霜地坐在那里,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肃杀之气,让整个殿内的温度都仿佛降到了冰点。
守夜的宫女吓得魂不附体,战战兢兢地奉上热茶。
李妃压下心中的惊疑不定,规规矩矩地屈膝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萧烬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随即重重放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他抬眸,目光如冷电般射向垂首恭立的李妃,声音平直无波,却像无形的巨石压在人心头:“你为何不问朕——为何会此时来你这里?”
李漾之心头一紧,愈发恭顺地垂下头颈,声音柔婉却刻板:“前朝后宫,乃至天下万物,皆是陛下的。陛下圣心独运,想来何处,便来何处。臣妾……不敢妄加揣测,亦不该多问。”
“无趣!”
冰冷的两个字,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在李漾之的心上。
她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指尖微微蜷缩,感到一阵难堪的羞赧。她努力维持着镇定,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陛下……夜深露重,臣妾……为您宽衣?”
萧烬却仿佛没听到她的话,视线落在虚空处,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忽然开口:“如今后宫之中,以你位份最高。朕若想立你为后,你,可愿意?”
李漾之闻言,如遭雷击,双膝一软,“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声音里充满了真实的惶恐:“陛下!臣妾万万不敢!臣妾才疏学浅,德薄能鲜,实在无力执掌中宫、母仪天下!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无趣至极!”萧烬嘴角那抹毫不掩饰的嘲讽几乎要满溢出来,他像是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连多看一眼脚下这个瑟瑟发抖、循规蹈矩的女人的兴趣都欠奉。
杯中的残茶被他仰头饮尽,随即重重搁回桌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他豁然起身,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张或狡黠、或倔强、或冷静的脸庞,与眼前的木讷恭顺形成了鲜明得刺眼的对比。
他再未看伏地不起的李漾之一眼,仿佛她只是殿中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只漠然甩下一句:“来人——摆驾,去安嫔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