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儿,林建国心里的火气“呼”地一下就窜了上来。
他立刻挺直了背,目光冷冷地扫过去。
他看见周秀芹正坐在客厅的小板凳上叠衣服,神情恍惚,嘴角不由得一撇,带着点不爽地问:“秀芹,你以前该不会认识姐夫吧?”
周秀芹一听这话,手猛地一抖,指尖一软,衣服差点掉地上。
她慌忙稳住手腕,指尖微微发颤,勉强扯出个笑,声音发虚:“没……没有的事,你怎么会这么问?”
这问题来得太突然,毫无预兆,把她整个人都敲懵了。
她心里一下子乱了套。
记忆不受控制地往回倒,浮现出那张冷峻的脸。
可她还是硬撑着稳住表情,咬紧牙关,装作没事人一样反问,语气尽量平静。
“你干嘛突然问这个?是不是谁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说实话,她对陆黎辰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
不是爱,也不是恨。
而是一种执念,一种不甘。
可她就是不想让别人提。
尤其不想让人翻出她和陆黎辰过去的那些事。
那些事,埋在她心底最深的角落,连梦里都不敢轻易触碰。
一想到上辈子,陆黎辰看她的眼神总是冷得像块冰,目光穿过她,仿佛她只是空气。
她记得自己曾冒雨站在他办公室楼下等了两个小时,只为送一把伞。
结果他连门都没让她进,只淡淡说了句“不用”。
可这辈子,那个木头疙瘩居然也会关心人了。
林建国看她支支吾吾,眼神闪躲,脸色更不好了,脸色一沉,嗤笑一声。
“你自己回忆回忆,你今天看他那眼神,我也是男人,还能看不出点门道?那种眼神,可不是普通亲戚该有的。”
周秀芹眉头一皱,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摆手否认,声音拔高了些,试图掩饰心虚。
“你想多了!我只是好久没见姐姐了,又在报纸上看到他,知道他过得好,自然就多看了两眼,有点好奇而已,哪有别的意思?”
“最好这样。”
林建国冷哼一声,语气阴沉,像是警告。
“以后少往他跟前凑,能离多远就离多远。不然别人还以为你们之间有啥呢,传出去像什么话?我林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丢下这句话,林建国重重地往床上一倒,动作粗鲁,床板都跟着晃了晃。
他头也不回地闭上了眼,呼吸粗重。
可那僵硬的肩膀和紧绷的下颌线,却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
周秀芹心口一紧,像被猫爪子轻轻地挠了一下。
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瞳孔微微收缩。
幸好他没有再追问下去。
“行了行了,你别瞎猜,以后不会了。”
她赶紧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敷衍。
嘴上说着“不会了”,可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开始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周旋。
她转了转眼珠,眼珠子灵活地在眼眶里打了个转。
“现在我们回了周家,总算有了立足之地。周文琪那丫头一向小气,又不肯出钱,指望她?做梦去吧。”
与其低声下气地求她,倒不如换个方向,另辟蹊径。
“不如去找伯父伯母说说,他们毕竟是长辈,说话有分量。”
反正周家底子厚,祖上留下的田产、铺子不少。
虽不如从前风光,但家底还在。
那两位长辈对她一向还不错,逢年过节总不忘给她添件新衣裳,或者塞个红封。
她记得清楚,去年中秋,伯母还拉着她的手说:“秀芹啊,你懂事,比那些娇气的小丫头强多了。”
这话听着舒坦,也让她心里有了底。
加上她和林建国如今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这会儿要是不趁机多要点好处,更待何时?
机会难得,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第二天一早,周秀芹就起了个大早。
天刚蒙蒙亮,院子里还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她就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连外头打鸣的公鸡都还没叫第三声。
她就已经梳洗整齐,披上那件洗得发白却熨得笔挺的蓝布衫,直奔厨房。
又是跑厨房做早餐,熬粥、蒸馒头、切咸菜。
灶膛里的火苗跳动着,映红了她的脸。
她还不忘顺手擦擦灶台,再拿抹布把饭桌擦得锃亮。
又是擦桌子,又是拖地,水桶提了一趟又一趟。
整个早晨,她忙得脚不沾地,连坐下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
可脸上的笑,却从起床那一刻起,就没停过。
反观周文琪,却坐在堂屋的藤椅上,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茶,慢悠悠地吹着热气。
她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每一个细节都没落下。
看周秀芹在厨房里窜来窜去,看她端着托盘恭敬地送到伯父伯母房门口,看她低头哈腰地说“二老趁热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准没安好心。
这种套路,她见得多了。
以前周秀芹仗着自己是周家二小姐,成天在爸妈面前装乖卖巧。
一会儿说帮着整理账本,一会儿说替母亲捶肩揉背,嘴甜得像抹了蜜。
不就是想抢走她的风头,博个“孝顺懂事”的好名声?
明面上是孝顺,暗地里却是踩着她往上爬。
现在看她这么卖力,端茶倒水,打扫屋子,还特地做了伯父最爱吃的南瓜粥。
图什么?
图的还不是昨天那笔贷款的事?
她昨天在饭桌上提起贷款困难。
周秀芹当时一句话没接,今天却突然勤快得反常。
这不是换个人哄,还能是什么?
目的明摆着,就是换了个讨好对象罢了。
从爸妈换成伯父伯母,手段依旧,套路照旧。
周文琪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说,嘴角微微上扬。
她坐在那儿,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姿态从容。
她不急,也不恼,只觉得好笑。
她知道,这出戏才刚刚开始。
今天,她特意挑了条干净利落的连衣裙。
浅蓝色的棉布料子,领口和袖口滚着白色细边。
没穿往常那种讲究体面、行动不便的旗袍。
那类衣服虽显贵气,却束手束脚,穿久了反觉得压抑。
这件裙子是陆黎辰送的。
上个月他从省城回来,带了几匹新布料,专程挑了这块给她。
款式简单,线条流畅,穿起来自在又舒服。
她心里也格外珍惜,平时都压在箱底,只有重要日子才肯拿出来穿。
走到饭桌前,轻轻坐下,她微微低头,目光落在面前的桌面上。
桌上摆着一碟金黄油亮的炒蛋,边缘微微焦脆,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旁边还有几样小咸菜,颜色深浅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