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周文琪才猛地反应过来。
下礼拜是中秋了。
她心头一震。
可一想到那个冷清的家,空荡荡的屋子,心里就提不起半点劲儿。
她轻轻笑了笑,嘴角弯起一个勉强的弧度,说:“这事儿嘛,先看看,听黎辰怎么安排。”
“他要是想回去,我们就回去;要是不回去,厂里过也挺好。”
大家提着东西陆续回到宿舍。
水泥地的小院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周文琪和李翠英并肩走在最后,边走边聊,说起了集市上的趣事。
谁家的孩子偷吃了糖葫芦被娘追着打,哪个摊主多找了一毛钱又追上来还了。
两人叽叽喳喳,笑声不断。
直到陆黎辰站在门口出声提醒:“天快黑了,该做饭了。”
两人这才意犹未尽地收了声,相视一笑,挥挥手,各自告别。
天快黑了,晚霞渐渐褪去。
周文琪和陆黎辰也早早回屋,。
屋里昏黄的灯泡亮起,投下两道晃动的影子。
两人洗手的水声哗啦作响,锅碗瓢盆依次摆上灶台,准备洗手做饭。
前两天她刚跟李翠英学了道红烧肉,兴致勃勃地系上围裙,把今天集市上买的五花肉拿了出来。
刀工还不熟,切得一块大一块小。
可她并不气馁,反而越切越起劲,嘴里还哼着小调。
陆黎辰也没闲着,看着媳妇在灶台前忙活。
自己就在旁边洗菜、剥蒜,搭把手。
他动作麻利,手指灵活地搓洗着青菜上的泥点,一边还不忘抬头看周文琪翻锅的动作,偶尔还提醒一句:“火小点,别糊了。”
剥好的蒜瓣整整齐齐码在案板上。
葱也切成细段。
男女一起干活,速度就是快!
一个人掌勺,一个人打下手,配合默契,井井有条。
洗的洗,切的切,炒的炒,炖的炖。
不到一个小时,两道像样的菜就端上了桌。
不一会儿,厨房里就飘满了香味。
红烧肉油亮亮地炖着,酱色浓郁,肥肉晶莹剔透,瘦肉软烂入味。
锅盖一掀,香气扑鼻,直勾人的馋虫。
青菜带着蒜香清炒出锅。
太阳慢慢沉到山腰,余晖洒在院子里,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院中的石桌石凳被染成淡淡的橘红色。
灶间的热气与院子里的凉风形成鲜明对比,一暖一凉。
小两口坐在桌边,笑嘻嘻地吃起了晚饭。
周文琪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陆黎辰碗里,眉眼带笑地说:“尝尝看,是不是按你说的火候炖的?”
陆黎辰也不推辞,夹起肉就往嘴里送,边嚼边点头,一脸满足。
这是陆黎辰头一回吃城里来的媳妇亲手做的菜。
以前总觉得城里姑娘娇气,十指不沾阳春水,哪会做饭?
可眼前这盘红烧肉,虽刀工粗糙,味道却出人意料地好。
一口软糯香甜的红烧肉进嘴,肉香在舌尖化开,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忍不住夸了两句。
“不错啊,挺有天赋!”
周文琪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她夹起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乐呵呵地说:“那以后天天给你做!”
原来被需要、被认可的感觉,竟如此让人满足。
知道她做饭不容易,饭后陆黎辰立马主动收拾战场。
端碗、洗盘、擦桌子,样样抢着干。
他挽起袖子,把碗筷收到水盆里。
抹布在桌面上来回擦拭,不留一点油渍。
周文琪坐在一旁,望着他忙前忙后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夕阳的余光落在他宽厚的肩上。
他弯腰倒水、起身拧布的样子,自然利落。
那一瞬间,她感觉心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她不由得想起上辈子的事。
当初跟着林建国那个负心汉去了深圳,满心以为能过上城市白领的光鲜生活。
谁知投资失败,公司倒闭,连租住的屋子都被房东赶了出来。
她灰头土脸地回到老家,拖着行李箱站在村口,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她这个曾经娇生惯养的小姐,出入有车接送,吃饭有保姆伺候,连袜子都没自己洗过。
可一夕之间,却成了林家的免费劳力。
不仅要给他做饭洗衣,还得下地干农活,扛化肥、挑粪浇菜,样样都逃不掉。
猪圈鸡棚也得她喂食打理,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一身馊味洗都洗不掉。
真是嫁谁随谁,命就绑在那人身上了。
她曾以为爱情能改变一切。
可到头来,不过是把自己推向更深的泥潭。
林建国变本加厉地对她冷暴力。
有了外遇后更是毫不遮掩,当着她的面跟别的女人打电话。
而她,只能咬牙忍着,因为没有钱,没有依靠。
上辈子她真是瞎了眼,选了个狼心狗肺的林建国。
他当初甜言蜜语,许诺要带她去看世界。
结果却把她困在乡下,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
不仅苦了一辈子,最后连命都搭进去了。
那年冬天,她发高烧,咳得整夜睡不着。
林建国却只丢下一句“装什么病”,连热水都没给她倒一杯。
三天后,她死在了冰冷的土炕上。
尸首被人发现时,手指还紧紧抓着褪色的床单。
周文琪轻轻叹了口气。
她有时会想,如果当初睿士早一点看清那个人的真面目,狠心分开,是不是就不会落到那样凄惨的结局?
可现实哪有那么简单?
那时候的她早就活得像个攀附别人的藤蔓,离了谁就活不下去。
没有独立的能力,没有谋生的技能,甚至连走出村子的勇气都没有。
她以为爱情是救命稻草,却不知那根“稻草”早已被虫蛀空。
上辈子她胆子小,性格怯懦,遇事总是犹豫不决,缺乏主见。
面对生活的风雨,她只能一味地依附他人。
回想起来,那样的结局似乎从一开始就被注定。
这一回,既然老天开眼,让她有机会重新活一次,回到人生尚未完全崩塌的起点。
她便下定决心要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轨迹。
晚饭过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夕周文琪懒洋洋地窝在客厅那把老旧的藤椅上,藤条有些松动。
坐上去微微晃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晚风从敞开的窗缝里悄悄溜进来,吹动她耳边的碎发。
她怔怔地出神,心里泛起一阵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想了一会儿,她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