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邪煞之气被悲怆道体逼迫出地面的征兆,土壤下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黑色虫子在蠕动,那是被邪术催生的蛊虫,失去了邪煞之气的滋养,变得奄奄一息。
素白衣衫下,三枚小钢尖贴着她震颤的灵根安放,钢尖冰冷刺骨,与体内的灵力产生冲突,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牙齿再次咯咯作响。
这些镌刻着镇魂盟禁符的百炼精钢,是她从邪术密室的石缝中找到的证据:钢尖上的符文虽已模糊,但仍能辨认出“镇魂“、“锁灵“等字样,字体扭曲,充满了邪恶的气息;边缘因常年浸染邪气而泛着乌光,触摸时能感受到一股阴冷的力量。
它们突然发出蜂鸣般的共振,与她体内的悲怆道体相互感应:钢尖微微发烫,符文亮起红光,与她气海穴的血色咒印遥相呼应,形成一个无形的能量循环。
当她迈出第一步时,地面瞬间结出蛛网般的冰纹,冰纹上闪烁着金色的灵力,将地面的血脚印冻结,保存下这复仇的痕迹,冰纹蔓延开来,形成一片冰晶地面,踏上去发出清脆的声响;第二步落下,身后浮现出巨大的哭脸虚影,虚影散发着浩然正气,驱散着周围的邪煞,让空气中的血腥味淡了几分,虚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与血篁竹上的人脸纹路如出一辙;第三步,整个三手湾的月光都被染成血色,血光中蕴含着强大的力量,照在邪煞之气上便将其净化,月光透过门窗照进村民家中,让沉睡的人们感到一丝莫名的安心。
远处豆腐堰传来灵鱼惊逃的破水声,水花四溅,打破了夜的寂静,鱼群的骚动如同预警。
汪经纬在堰边正清点灵鱼数量,将灵鱼分门别类地放入纳灵囊,闻言猛然抬头,只见一道裹着血雾的身影正踏碎月光而来:那身影每一步都让大地微微震颤,血雾中金色灵光若隐若现,如同包裹着太阳的乌云;
他丹田的马自达异能灵核剧烈刺痛,仿佛被无数细针扎刺,灵核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小的裂纹——那是被仇恨点燃的正义力量,纯粹而炽烈,足以将他精心策划的一切碾作齑粉。
八枚镌刻着镇魂盟残符的小钢尖在陶李芬衣兜里碰撞,发出幽冷的嗡鸣,声音清脆而诡异,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如同来自幽冥的召唤。
每一枚都经百炼精钢反复煅打,千锤百炼而成,符文虽已斑驳,边缘磨损,却仍残留着当年开山裂石的凌厉剑意,带着淡淡的杀伐之气:握在手中能感觉到轻微的震动,仿佛有不屈的意志在其中流淌,与她的悲怆道体产生共鸣。
数十斤的重量拖拽着她的脚步,让她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深一脚浅一脚,雪沫飞溅。
气海穴处受损的灵根随着步伐阵阵抽痛,如同被钝刀切割,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疼痛,灵力在体内断断续续地流动,仿佛连天地灵气都在阻拦这场赴死之路,试图让她放弃。
但她眼中的光芒却愈发坚定,如同风雪中不灭的火种,悲怆道体在痛苦中不断成长,灵气洪流冲刷着她的经脉,让断裂的灵力纽带开始重新凝聚,只是这一次,纽带不再是连接他人的桥梁,而是支撑自己的脊梁,坚韧而挺拔。
“原来连这些破铜烂铁都在嘲笑我......嘲笑我的天真与软弱!“她咬着渗血的嘴唇,嘴唇被咬得血肉模糊,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与唾液混合在一起,苦涩难当。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流出的鲜血滴落在地上,瞬间被灵气蒸发,在地面留下淡淡的金色印记,印记闪烁着微光,如同星星之火。
自从小矮子带着惊恐的神色,躲在柴房角落描述杏花嫂周身萦绕着黑色阵雾、何曾精双目赤红被操控施展邪术的场景,那些画面就像淬毒的银针,日夜刺痛着她的道心,让她无法安宁,夜夜被噩梦缠绕。
她曾无数次在深夜翻开《长生居残卷》:泛黄的书页上记载着家族先辈的修行心得,字迹苍劲有力;记载着守护灵脉的责任,语气庄重神圣。
她逐字逐句地研读,指尖抚过先辈的字迹,希望能找到修复灵根的方法,可如今才明白,真正破碎的不是气海穴的伤势,而是二十年共修道侣的背叛,是那份曾经坚信不疑的感情,是“道侣同心,其利断金“的誓言,这些都如同镜花水月,破碎在眼前。
今夜何曾精祭出刻满炼体纹的玄铁砧,将她苦心修炼的筑基期修为碾作齑粉时,她忽然想起年轻时的誓言。
那时他们在月老祠前结下道侣契约:何曾精单膝跪地,膝盖陷在青石板的缝隙中,手中捧着用灵犀草编织的指环,草叶上还带着晨露,眼神清澈而坚定,如同山涧的清泉,说要护她一生灵根无损,助她修为精进,要与她一起守护三手湾的灵脉,让这里的生灵安居乐业。
可现在,亲手毁掉她道基的正是这个男人,他手中的玄铁砧子,曾是他们一起在铁匠铺锻造的修行法器,锤声铿锵,如同誓言,如今却成了伤害她的利器,砧子上的炼体纹闪烁着邪异的光芒,刺得她眼睛生疼。
“贞婆子说修心先修德,原来最毒的砒霜,都藏在枕边人的甜言蜜语里,藏在最信任的人的背叛中。“她惨笑着,笑声中充满了绝望与自嘲,笑声在空旷的雪地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凉,惊起了树上栖息的夜鸟,扑棱棱地飞向夜空。
任由寒风吹散鬓角的白发,那些因道心受损而一夜霜染的发丝,此刻正随着步伐簌簌飘落,在空中留下淡淡的灵力轨迹,如同她破碎的过往,随风而逝。
从长生居到豆腐堰的三里路,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破碎的道心上,痛彻心扉。
四周的灵气诡异地凝滞,不再流动,空气中的寒冷仿佛钻进了骨头缝里,让她的关节都在隐隐作痛。
本该滋养万物的夜露化作冰晶,在她伤口处凝结成细小的镇魂盟图腾:图腾呈骷髅形状,牙齿锋利,眼眶空洞,不断吸收着她的灵力,让她的伤口阵阵发麻,如同有蚂蚁在爬。
她忽然想起小矮子满月那天,何曾精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孩子在他怀里安睡,嘴角带着笑意,脸上满是温柔,用胡茬蹭着孩子的脸颊,孩子咯咯地笑,说要教他修炼最正统的功法,要让他成为守护家园的修士,让长生居的传承延续下去。
可如今想来,那些温柔话语不过是为了掩盖他与杏花嫂私修禁术的阴谋,是多么可笑的谎言,如同包裹着毒药的糖衣。
“我的儿......娘不能护你长大了,娘对不起你......“她抚过胸口贴着的小矮子胎发:胎发用红绳系着,装在小小的香囊里,香囊上绣着平安锁的图案,带着淡淡的奶香,那是她现在唯一的念想,是支撑她走下去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