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悬在中天,像一枚烧红的铜锣,将炽热的光芒倾洒而下。
整个村子仿佛被装进了巨大的蒸笼,泥土被晒得发白,路边的石子烫得能烙熟鸡蛋。
空气黏稠得像化不开的糖浆,走在田埂上能听见脚下泥土开裂的脆响,每一步都扬起呛人的粉尘。
蝉儿趴在老槐树的枝桠上,声嘶力竭地叫着,那声音被热浪揉得发黏,听着像是困在瓮里的呜咽。
偶尔的一阵风,卷起路边的尘土,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又很快消散在黏稠的空气里,连树叶都懒得颤动一下。
劳作了一上午的人们,大多躲进屋内,竹床架在堂屋中央,头顶的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扇叶上积着的灰尘随着转动簌簌飘落。
男人们赤着膊,脊梁上的汗珠汇成小溪,顺着黝黑的皮肤往下淌;
女人们坐在门槛上纳鞋底,手里的针线穿过厚厚的布料,发出细微的“嗤”声。
连平日里喧闹的蝉鸣,在此刻都显得微弱而疲惫,仿佛下一秒就要断了气。
这个带着“茶倍儿健”名号的院落,也陷入了沉睡。
白墙在烈日下泛着刺眼的光,灰瓦缝隙里长出的瓦松蔫头耷脑,大门虚掩着,门轴上的铜环搭在门臼里,随着偶尔的热风微微晃动,似在守护着院内的安宁,又似在等待着即将发生的故事。
门环上斑驳的铜绿,是岁月用指尖反复摩挲出的痕迹,深绿与浅褐交织,像幅微型的山水画。
阳光斜斜地照在上面,那微微晃动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随着门环的轻摆拉长又缩短,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过往的故事——或许是某个清晨挑水人的驻足,或许是某个黄昏归家人的轻叩。
墙根处,几株狗尾草在热浪中耷拉着叶子,穗子上的细毛粘在一起,却仍倔强地朝着阳光的方向生长。
砖缝里钻出的马齿苋,叶片肥厚多汁,沾着的泥点被晒成了土黄色,为这静谧的院落增添了一丝生机,也像是在无声地证明,即便是酷热难耐,生命依旧能找到存续的方式。
汪二爷瞥见矮大娘的心思全放在那群叽叽喳喳的小朋友身上。
孩子们刚从河滩回来,裤脚还沾着泥点,手里攥着用狗尾草编的小兔子,围着矮大娘蹦蹦跳跳,清脆的笑声像撒在地上的碎玻璃,在寂静的午后格外清亮。
他便自作主张,伸出空着的左手,缓缓去推那扇大门。
他的动作轻柔而缓慢,手腕转动的角度不超过三十度,仿佛生怕惊扰了院内的安宁。
指腹落在门板上,能感受到木材经年累月形成的温润,还有雨水冲刷后留下的细微沟壑,那是时光在上面刻下的指纹。
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像是生锈的铁器在呻吟,又像是老人被惊动后的嘟囔,带着不情愿的抗拒,那声音在寂静的午后被无限放大,清晰得能数出音节的起伏。
每一声都像落在紧绷的弦上,让空气里的燥热都凝固了几分。
随着门缝逐渐扩大,院内的景象也慢慢展露出来。
青苔覆盖的石板路,被脚步磨得光滑,缝隙里积着的腐叶散发出潮湿的气息,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幽幽的光,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路两旁的月季花丛,叶片边缘卷成了筒状,花瓣却依旧挺着,红得像凝固的血。
门才推开不足两尺宽的缝隙,变故陡然降临!
一条毛色灰黑的大狼犬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猛地从影壁墙的阴影中窜出,四肢蹬起的尘土还没来得及散开,身体已经扑到了半空,直取汪二爷的面门。
这是条悄无声息的“阴梭子”狼狗,肩高近三尺,体长超过五尺,浑身肌肉贲张,皮毛短硬如钢针,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它的耳朵贴在脑后,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黑得不见底,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它没有发出任何吠叫,喉咙里甚至没传出一丝呜咽,如同暗夜中的刺客,展开了致命的突袭。
这种沉默的攻击比狂吠更让人毛骨悚然,因为它意味着绝对的专注——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如何撕碎目标上。
它高高跃起,前爪离地三尺有余,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股刺鼻的腥风,那是野兽特有的气息,混合着泥土、枯草和猎物骨髓的味道,浓烈得像是刚打开的腌肉坛子,令人警觉到头皮发麻。
狗嘴大张到极限,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参差交错的锋利狼牙,最长的犬齿足有两寸,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光,如同淬了毒的匕首。
它的目标精准无比,直直地朝着汪二爷的咽喉和颈动脉咬去,那凶狠的架势,分明是下了死口,誓要将汪二爷置于死地!
狼狗的眼睛里闪烁着凶狠的光芒,那眼神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原始的猎杀本能,仿佛能看穿人的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人不寒而栗。
它脖颈处的鬃毛根根竖起,宛如钢针,随着身体的腾跃而剧烈抖动,每一根都像是蓄势待发的箭,尽显其凌厉的气势。
汪二爷在龙王镇,那可是威名赫赫,以出手快狠而闻名遐迩。
镇上的老人说,他年轻时宰牛,一刀下去能让牛哼都不哼一声就倒地,血能顺着刀刃连成线,一滴都不洒在地上。
多年的屠夫生涯,让他经历了无数生死瞬间——被受惊的公牛顶破过肋骨,被发狂的野猪咬穿过大腿,练就了一身过人的本领。
狼狗的突袭虽快如闪电,可在汪二爷眼中,却仿佛慢动作一般,能看清它每一根毛发的颤动。
他那经过无数次磨炼的右手,早已形成了本能反应。
肌肉的记忆比大脑的思考更快,手指关节已经开始转动,准备做出最精准的反击。
此时,他正与矮大娘一同抬着那块五花肉,肉皮上的猪毛被烫得干干净净,泛着油光,右手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两尺见方的空间里。
但五斤重的肉,加上一根指头粗的黄荆条子,又怎能束缚住这位连东洋的肉铺老板都曾带着金条来礼聘的屠夫?
汪二爷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瞳孔收缩,眼白上的血丝清晰可见。
多年来与牲畜打交道的经验,让他在这一刻迅速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将狼狗的起跳角度、扑击速度、咬合轨迹都计算得清清楚楚,在心中勾勒出一幅与恶犬周旋的战术图。
他的太阳穴微微跳动,皮肤下的血管像蚯蚓般蠕动,显示出内心虽紧张却有条不紊,每一根神经都像上紧的发条,等待着爆发的瞬间。
恶狗扑得凶狠,前爪几乎要搭上汪二爷的肩膀,汪二爷应对得更是迅速果决。
他的右手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转动,黄荆条子在指间划出一道圆弧,带着猪肉的惯性,朝着矮大娘的手边轻弹。
他右手轻轻一弹,指腹在黄荆条子上的发力点精准到毫米,便要将那根黄荆条子从矮大娘手中弹开。
这一下看似轻巧,实则凝聚了他数十年练就的巧劲,能让百斤重的猪肉在空中划出精准的弧线。
在他的预想中,只要条子一脱手,右手顺势一挥,那块带着筋骨的猪肉就能精准地砸在狗脸上。
猪皮的韧劲和骨头的硬度,足以让恶狗的扑势一滞。
俗话说“打狗打脸”,狗的鼻子和眼睛是弱点,必定会不甘示弱地偏头躲避。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汪二爷脑海中竟莫名闪过一些道家的擒拿之法。
“锁喉式”“缠腕手”“封眼踢”,这些平日里在茶馆听评书时听到的招式,此刻却如同被唤醒的记忆,每一个动作的发力点、角度、后续变化都清晰无比,自然而然地涌上心头,仿佛是冥冥之中有神秘力量在指引着他。
汪二爷甚至感觉,自己的手掌在即将接触到狗嘴的瞬间,似乎有一股热流从丹田升起,顺着手臂经络涌向指尖,像是激活了某种沉睡的神秘力量,让他对制住这条恶犬,多了几分莫名的信心。
那股热流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又夹杂着草木的清香,像是他年轻时在终南山采药时闻到的气息。
他的内心深处,隐隐觉得这股力量与自己多年屠宰所积累的某种气场有关——杀生过万,身上自然凝聚了一股震慑生灵的煞气,而此刻这股煞气仿佛与天地间的某种韵律产生了共鸣,或许是天道的一种回应,让他在危难时刻获得一丝助力。
这种神秘的感觉,让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坚定与从容,仿佛与天地间的力量产生了共鸣,连呼吸都变得悠长而沉稳,与扑来的恶犬形成了奇妙的对峙。
在龙王镇,汪二爷的屠夫手艺堪称一绝,是众人公认的翘楚。
镇东头的王屠夫常说:“汪二爷杀的猪,肉里都带着章法。”
这话虽有夸张,却道出了他的技艺非凡。
一般的屠夫杀猪,往往需要四五个人忙前忙后,先是用粗麻绳套住猪的后腿,几人合力将其拽出猪圈,又是费力地掀翻肥猪,又是合力将其抬到用大条石砌成的杀蹬上,四个人按住四肢,一个人按住猪头,才能小心翼翼地动手宰杀,稍有不慎就会被猪挣脱,弄个人仰马翻。
可汪二爷却与众不同,他单枪匹马,无需杀蹬,在平地上就能将三百斤重的肥猪杀得干净利落,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从扑猪到放血不超过一炷香的时间,令人叹为观止。
有一次邻村的杀猪匠不服气,专程来挑战,结果七个人对付一头二百斤的猪还手忙脚乱,看得围观的人都笑出了眼泪。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舞蹈,充满了力量与美感,又暗含着对生命的尊重与敬畏。
下刀的角度永远是四十五度,放血的位置精准到分毫,连褪毛的水温都能根据猪的肥瘦调整到最佳,仿佛他与猪之间有着某种无声的默契。
每次杀猪,汪二爷都有着独特的方式。
他从不趁猪不备,总是先把肥猪放出猪圈,让其在空地上自由活动一番,用扫帚轻轻拍打猪身,活络筋骨,使血脉畅通,这样在放血时才会更加顺畅,肉质也会更加紧实。
待瞅准猪转身的刹那,他身形如离弦之箭,脚下踩着“迷踪步”,步幅不大却频率极快,主动朝着肥猪冲去。
这一步的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正好是猪重心转移的瞬间,使其难以发力反抗。
临近肥猪的刹那,他一侧身、迅速下蹲,膝盖与地面呈四十五度角,施展出“推金山倒玉柱”的精妙身法,右肩下沉,左膝前顶,朝着肥猪的前膀猛地撞去。
这一招式,暗含道家借力打力的精髓,看似简单的撞击,实则巧妙地利用了肥猪自身的冲力,使其三条腿同时离地,失去平衡。
紧接着,他俯身,左手如鹰爪般迅速一捞,指尖扣住猪前腿的筋络,右手随即一合,“怀中抱月”这一招式被他使得炉火纯青,双臂如同铁箍,稳稳抱住肥猪的一条前腿,然后腰腹发力,丹田猛地一沉,顺势朝天一掀。
无论肥猪个头多大、力气多足,在汪二爷这一掀之下,都会乖乖翻倒在地,四脚朝天,毫无反抗之力。
有一次他对付一头四百斤重的公猪,这一掀竟让猪在空中翻转了半圈,落地时已经晕了过去,看得围观的人都咋舌不已。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展现出汪二爷深厚的功底和对力量的精准掌控,也体现出他对生命节奏的把握,仿佛与肥猪的生命律动达成了某种默契,每一个动作都踩在对方的呼吸节点上。
肥猪倒地后,开始拼命蹬腿、大声嚎叫。
四蹄乱蹬的力道足以踢翻木桌,叫声能穿透三里地,震得人耳膜发疼。
汪二爷却丝毫不为所动,在平地上,肥猪蹬腿根本使不上力,四肢朝天的姿势让它的力量无法传递到地面。
而且它蹬得越欢,心脏跳动越快,猪血放得就越干净,这样剐出来的肉色泽鲜红,卖相才好,炖出来的汤也不会有腥气。
不过,猪可以蹬腿,却不能让它叫出声。
叫声不仅扰民,更会让猪的肌肉紧绷,影响肉质。
汪二爷动作比闪电还快,纵身换位,左膝从猪头上方反方向落下,膝盖内侧精准地压在肥猪的耳根子上,这是猪的神经中枢所在,一压之下,猪的嚎叫就会卡在喉咙里。
左手牢牢扳住肥猪的下牙腮,中指扣进猪嘴内侧的软组织,任凭肥猪如何拼命挣扎,也张不开嘴。
他的指力惊人,能捏碎核桃的指关节,此刻像铁钳般锁住猪的下颌,感受着肥猪牙龈的颤抖和牙齿的摩擦。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技巧,仿佛与肥猪之间有着一种无形的较量,而他始终占据着上风。
他的手掌紧紧扣住肥猪的下颌,感受着肥猪剧烈的喘息和挣扎,胸腔的起伏带着生命最后的搏动,却又沉稳如山,展现出一种掌控生死的威严。
汪二爷左半身力量惊人,右半身则灵活多变。
这是他年轻时拜云游武师学的“阴阳手”,左手主刚,右手主柔,刚柔并济方能克敌制胜。
只见他“唰”的一声,右手拔刀,那可是他用了二十年的杀刀,刀身狭长,刀刃泛着青幽的光,刀柄被汗水浸得发红。
这拔刀速度比闪电还快,快到只能看到一道白光闪过,刀已经出鞘半尺。
挥刀直插肥猪脖子正中,避开气管和大动脉,斜着用力,角度精准到毫厘,势如破竹,直抵猪心。
这一刀的深度恰到好处,既能放血又不破坏心脏的完整性,保证猪血能畅快流出。
刀尖轻轻一绞,破坏心脏瓣膜,又闪电般收刀,整个过程不足一秒。
“哗!”猪血瞬间喷涌而出,呈扇形散开,能冲出三尺远,要是手脚稍微慢点,都来不及用特制的陶盆接住这头刀菜。
这第一盆血最是滋补,镇上的中医常来收购,说是能补血益气。
他的刀法,快、准、狠,每一次出手都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精准地找到要害,干净利落地结束生命。
刀刃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寒光,仿佛是生命与死亡的分界线,而汪二爷则是这生死之间的主宰者,他的每一次挥刀,都带着对生命的敬畏和对职责的坚守,从不多砍一刀,也不少刺一分。
汪二爷杀完猪,立即撒手走人,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从不在宰杀后的牲畜旁停留,仿佛多待一秒都是对生命的亵渎。
由着肥猪在那儿又叫又闹吧,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挣扎得越欢,血放得越干净,肉质也就越鲜美。
这是自然界的法则,弱肉强食,却也带着某种公平。
这一套连环动作,汪二爷早已练得如同本能,从十三岁跟着父亲学杀猪开始,四十年来,他施展过上万次,历经千锤百炼,不管遇到什么状况——猪的突然反扑、场地的湿滑、工具的意外损坏——都能轻松化解,从未失手。
对他来说,杀猪就跟日常吃饭一样简单,手腕的翻转、刀刃的角度、力量的轻重,都已经融入骨髓,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更何况是对付一条恶狗!
然而,他的内心深处,却对杀生有着一种复杂的情感,既有对自身技艺的自信,又有对生命的敬畏。
每次杀猪前,他都会对着猪的眼睛看三秒,像是在征得某种许可;
每次杀生后,他都会在心中默默为逝去的生命祈祷,希望它们能在另一个世界得到安宁,这种矛盾而深沉的情感,让他在粗犷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柔软而悲悯的心。
然而,狗和猪终究不同,尤其是牙口和习性。
猪是杂食动物,牙齿虽利却缺乏穿透力;
狗是食肉动物,犬齿能轻易咬断骨头。
猪的攻击多是冲撞,而狗的攻击则是精准的撕咬。
可此时哪有时间去细细思量这些,恶犬的獠牙已经近在眼前。
“茶倍儿健”这个风格独特的院落,墙体是新砌的水泥墙,刷着雪白的涂料,墙角的排水管是锃亮的 pVc管,带着现代气息。
大门却是老式的双扇对开、带着大合页的榆木门,门板厚达五寸,上面还留着抗战时期子弹穿过的弹孔,充满了古朴韵味。
汪二爷推门的时候,推得很慢,左手同时搭在两扇门的门环上,他用力均匀,指尖的力度让两扇门以相同的速度向内转动,门轴的吱呀声都保持着相同的频率。
手松开后,惯性还在持续,左右两扇大门缓缓向内同步张开,像舞台的幕布在缓缓拉开。
阳光透过越来越大的门缝,如同利剑一般射进院内,在三合混泥土地面上,形成了一把耀眼的炽白尖刀。
那光斑边缘锐利如刀,随着门的转动而移动,切割着地面上的阴影,仿佛要撕开幽暗的伪装。
这道阳光,一路挺进,直直刺向懒卧在院坝中的狼狗微微眯着的眼睛。
光线的强度让狼狗眼中的瞳孔瞬间收缩,即使闭着眼,眼皮也挡不住那灼热的刺痛。
狼狗猛地一惊,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凭借着远超人类的嗅觉——据说狗的嗅觉细胞是人类的一百万倍——瞬间感知到汪二爷身上那浓烈得化不开的杀气!
那是混杂着猪血、牛骨、羊膻的复杂气息,带着死亡的冰冷和血腥,是屠戮过万生灵后凝聚的煞气。
汪二爷杀过的牲畜不计其数,猪牛羊犬,鸡鸭鹅兔,身上背负着过万条命债。
寻常人被生活的烟火气包裹,难以察觉他身上的杀气,可这狼狗身为家畜,又以嗅觉灵敏着称,对这种死亡气息的感受格外强烈,那是刻在基因里的恐惧。
它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就是龙王镇所有家畜的最大克星!
是终结它们生命的刽子手!
出于本能的敌视,它毫不犹豫,一跳而起,朝着汪二爷扑了过去,要在这个死神伤害自己之前,先将其撕碎。
狼狗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肌肉的收缩让每一根毛发都绷得笔直,仿佛是命运的镰刀,要收割一切阻挡它的存在。
它的四肢在空中奋力摆动,利爪闪着寒光,指甲缝里还嵌着上次捕猎留下的碎骨,仿佛要将汪二爷撕碎,那矫捷的身姿,尽显野兽的凶猛与暴戾。
汪二爷可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尤其面对畜牲,要不要留它一条狗命,全在他一念之间。
多年的屠宰生涯让他明白,对野兽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刹那间,各种应对方案在他脑海中自然而然地生成:断腿、封喉、击晕,每一种方案的利弊、实施步骤、后续影响都清晰无比。
当然,实际情况总会和预想有些出入,尤其是当第三方因素介入时。
首先,他用黄荆条子一挑,想把挑着肉的黄荆条子从矮大娘手中挑脱。
黄荆条子是他特意选的,韧性极好,能承受十斤重物而不断。
可矮大娘可不是一般女子,她常年在山里采药,力气比寻常男子还大。
她经常来此地帮忙打理花草,已经对这里的一切有了些感情,女性的感觉又极为敏锐,对细微的力度变化格外敏感。
虽说她背过身去打发小朋友,可一察觉到黄荆条子传来的异样力道——那不是自然的摆动,而是刻意的挣脱——心里想着“可不能撒手,这肉是带给张大爷的”便一把将黄荆条子握紧。
女人的手感本就比男人细腻,指尖对力度的感知更为精准,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她能分辨出猪肉是新鲜的还是隔夜的,能通过枝条的颤动判断出风的方向,此刻自然能察觉到汪二爷那看似不经意的一挑。
这一遇到抵抗,矮大娘下意识地用力一握,指节都泛白了。
汪二爷那头自然没能挑脱,黄荆条子在两人手中形成了僵持,像拔河的绳子被绷得笔直。
矮大娘的手掌虽然纤细,但常年劳作让指腹结着厚厚的茧子,却仍充满了力量。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仿佛在守护着某种重要的东西——或许是对承诺的坚守,或许是对突如其来状况的本能抗拒。
她的指甲微微陷入黄荆条子的表皮,留下浅浅的月牙痕,显示出她绝不松手的决心。
这一握,不仅是对黄荆条子的紧握,更是对未知状况的勇敢面对,在那瞬间的僵持里,她已经隐约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
汪二爷顾忌矮大娘娇嫩的手,深知自己要是用力过猛,黄荆条子的反弹力肯定会弄伤她的手指。
他杀过猪,知道骨头断裂的声音,也见过皮肉撕裂的模样,绝不能让无辜者受伤。
没想到矮大娘握得这么紧,手上的力道远超他的预料,又没敢用太大力气,黄荆条子自然挑不脱,那块猪肉也就打不上狗脸。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汪二爷的第一套方案落空,恶犬的扑势已经近在咫尺。
眨眼间,狼犬的前爪已经搭上了汪二爷的肩头,腥臭的口气喷在了他的脸上,那气味里带着生肉的血腥和腐物的酸臭,熏得人几欲作呕。
狼牙的寒光已经映在了他的瞳孔里,距离喉咙只有不足三寸。
堂堂汪二爷,在龙王镇杀了四十年的牲畜,从未失过手,怎么能被一条狼狗咬到呢?
要是传出去,说“汪屠夫被狗伤了”,那可就成了全镇的笑柄,他以后在肉市都抬不起头来。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甘,胸腔里像是有团火在烧。
多年的威名岂能毁于一旦,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凭借自己的本事化解危机,哪怕付出些代价,也不能让这畜生坏了自己的名声。
他的眉头紧皱,形成深深的川字纹,牙关紧咬,下颌的肌肉贲张,全身肌肉紧绷如铁,仿佛一张拉满的弓弦,每一寸纤维都积蓄着爆发的力量,随时准备给予狼狗致命一击,那坚毅的神情,展现出他绝不屈服的意志。
相较而言,矮大娘毕竟是这里名义上的熟客,经常来帮忙照看院子,和主人家相熟。
他原本还想着手下留情,只要把狗嘴钳紧,扔到一边,争取到一点缓冲时间,即便真正的主人不出面,矮大娘也能把狼狗招呼住——狗通常会听从常来此地之人的指令。
可现在,再想留情也来不及了。
狼狗的牙齿已经触到了他的衣领,冰凉的触感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的皮肤。
局势的变化让他不得不改变策略,他意识到,只有全力以赴,才能摆脱困境,对恶犬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在心中迅速权衡利弊:伤狗不伤命,既能自保又不结怨。
目光坚定而决绝,仿佛已经做好了与狼狗殊死一搏的准备,那眼神中透露出的狠劲,是多年来在生死边缘徘徊所磨练出来的,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狗嘴近在眼前,捂嘴已经来不及了。
狼狗的咬合力可达三百公斤,能轻易咬碎骨头,此刻闭嘴的速度快如闪电。
汪二爷一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些许来势,右肩下沉,左肩抬起,身体形成一个微妙的倾斜角度,恰好让狼狗的咬势落空了寸许。
那惯用“怀中抱月”的强力左臂,在他自信的心中,仿佛有着挟泰山以超北海的强大力量,顺势一挟,如同铁钳般将狼犬的脖子紧紧挟在左腋下。
这一挟,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左臂的三角肌和二头肌贲张如铁,青筋暴起如蛇,仿佛要将狼狗的骨骼勒碎,彻底压制它的生命力。
腋下的力道精准地作用在狼狗的气管和血管上,既能让它无法呼吸,又不立刻致命。
他的手臂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夹住狼狗的脖颈,感受到狼狗剧烈的挣扎和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上,那呼吸带着急促的喘息和愤怒的呜咽,却丝毫没有动摇他的钳制,那坚定的姿态,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任脚下的狼狗如何翻腾,他自岿然不动。
这一下,出手极狠。
肘部的力量不断加码,每一秒都增加一分力道,让狼狗的挣扎逐渐减弱。
不狠不行啊,狗的耐力极强,稍有松动,一旦被它挣脱,必定会发起更凶狠的反扑,而且被咬过一次后,它会更加无所顾忌。
被挟制的狗,急得连跳墙的事儿都做得出来,四肢乱蹬,身体扭动,尾巴像鞭子一样抽打,一旦有机会咬上一口,必定凶狠无比,会死死咬住不放,直到撕下一块肉来。
汪二爷自然不会给它这个机会,左臂的力道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来,让狼狗的反抗越来越微弱。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冷酷,仿佛在与狼狗进行一场生死较量,而他绝不会输掉这场战斗。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狼狗的眼睛,那双原本凶狠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瞳孔放大,里面映出他自己冷峻的脸庞。
他仿佛要从那里看到它的恐惧和绝望,同时也在向狼狗传达着自己的威严和不可战胜的信念。
“哕儿——”灰色的狼狗只发出一声沉闷的惨叫,像是被捏住喉咙的鸭子,声音嘶哑而短促。
它心里明白自己失败了,肺部的空气被挤压出去,窒息感让它眼前发黑。
叫声凄厉又绝望,带着求饶的意味,连蹬踏挣扎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四肢的动作从剧烈的踢打变成了微弱的抽搐。
它的身体在汪二爷的臂弯中渐渐软下去,肌肉松弛,眼神中的凶狠也逐渐被恐惧和绝望取代,像熄灭的炭火,只剩下灰烬般的黯淡。
它的四肢无力地垂下,尾巴紧紧夹在两腿之间,原本竖起的鬃毛也变得凌乱不堪,沾着尘土和口水,仿佛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尽显其落败的模样,那可怜的神态,让人不禁心生一丝怜悯。
“灰狗草球!”矮大娘惊呼道,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尖锐得像被踩住的猫叫,声音中满是震惊和意外,她也没料到平日里还算温顺的狼狗会突然变得如此凶猛。
她认出这是主人家新养的护院狗,据说才买回来不到一个月。
她的叫声清越高亢,穿透力极强,像一根针刺破了午后的宁静,瞬间打破了院落的沉寂,把好几个正在午睡的男人从床上叫了起来。
东厢房的李大爷披着衣服跑出来,西跨院的王木匠手里还拿着刨子就冲了出来,一个个睡眼惺忪,却都带着警惕。
她的声音在院落中回荡,仿佛是一声警钟,唤醒了沉睡的人们。
她的双手捂住嘴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瞪大了眼睛,瞳孔里映着狼狗挣扎的身影,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担忧,那慌乱的神情,显示出她对眼前突发状况的不知所措。
东院茶馆二楼,汪大汉是唯一没午睡的人。
他天生觉少,每天午时三刻准时醒来,此刻正在栏杆边的水槽清洗茶具。
粗瓷的盖碗茶,茶垢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他用竹刷蘸着碱水用力擦拭,泡沫顺着水槽滴落在地上。
听到动静不对,那声惨叫带着不寻常的凄厉,他猛地抬头,视线越过影壁墙,看到门口有人正用胳膊夹着一条狗,而那条狗正是院子里的护院犬“灰狗草球”。
连他认识的矮大娘都在惊叫,脸色煞白。
这还得了!
汪大汉是个哑口之人,天生不能说话,急了只会发出“呜呜”的声音,性子又急,像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眼见情况不妙,也顾不上后果,做出哇哇大叫的口型,喉咙里发出愤怒的低吼,紧接着,他顺手抓起身边的盖碗茶茶具,一个个盖碗茶的茶碗盖子、茶碗、茶盘子,朝着汪二爷所在的大门口飞掷过去。
他的动作慌乱而急促,手臂挥舞的幅度很大,却缺乏准头,眼神中充满了焦急和愤怒,眼球因为充血而发红,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满都通过这些茶具发泄出去。
他不知道汪二爷是谁,只看到有人在伤害院子里的狗,还吓坏了熟人。
他的双手颤抖着,因为激动而控制不住力道,不断地将茶具扔出窗外,青花瓷的碎片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那疯狂的举动,是他对同伴(他把灰狗草球当成了伙伴)的担忧和对“闯入者”的愤怒的宣泄,也是他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焦急。
他习惯以行动代替言语,多年的沉默让他的动作比常人更快,比说话还快。
茶具被他一把把抓起,又一把把扔出,像是在进行一场徒劳的攻击。
此际的汪大汉并非练武之人,只是在这茶馆帮工多年,看客人们打拳练把式,耳濡目染,略懂一些基本动作,知道要攻击对方的上三路。
他扔东西的姿势模仿着看熟了的“飞镖式”,却只学到了皮毛,手腕不会发力,全靠胳膊的甩动。
他纯粹是乱砸,准头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有的茶碗飞过了大门,砸在对面的墙上;
有的刚过栏杆就落了地;
只有少数几个朝着大门口飞去,整个大门口都在他攻击的范围内,却没有一个能精准地打到目标。
而且,茶具砸在门框和墙上,“哐当”一声碎裂,瓷片飞溅,有的碎片能弹出去丈许远,波及的范围更大,更加危险。
有一片锋利的瓷片擦着矮大娘的发髻飞过,削断了几根头发,落在地上还在颤动。
要是他真是个练家子,有精准的准头、一定的节奏和套路,只针对目标,倒还好对付些。
可他偏偏乱来,乱来最容易出乱子,这是汪二爷多年的经验。
那些飞溅的瓷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如同水晶的碎屑,却带着致命的锋利,仿佛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让人避之不及。
每一片都像是死神的鳞片,在空气中划出死亡的轨迹。
瓷片划破空气的声音“咻咻”作响,和摔落在地的脆响“噼里啪啦”交织成一片混乱的乐章,让整个院落陷入了更加紧张的氛围之中,连空气都变得尖锐而危险。
汪大汉这一乱来,汪二爷这边可不能乱。
四十年来的生死考验,让他养成了临危不乱的定力,越是混乱,他的头脑越是清醒。
“撒手!”汪二爷大喝一声,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发疼,空气都仿佛被这声喝喊震得波动起来。
这一声不仅是对矮大娘说的,也是对自己的提醒,更是对汪大汉的震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矮大娘心领神会,几乎在汪二爷出声的同时,松开了紧握黄荆条子的手。
她知道此刻不是固执的时候,再僵持下去只会让危险加剧,多年的历练让她懂得审时度势。
这次黄荆条子挑离得很顺利,没有了阻碍,汪二爷手腕一抖,巧劲使得恰到好处,一弹之下,那块五斤重的猪肉摆脱了束缚,带着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高高抛起,凌空直上,足有丈许高,不知道要飞多高多远,像一颗投向天空的灰色流星。
汪二爷喊撒手,自己也跟着撒手。
他知道对付这种乱砸的攻击,最好的办法是先解决眼前的威胁,再图后计。
他撒手丢狗,左手猛地发力,将狼狗朝着斜前方甩出去。
几乎在同时,汪大汉那边的茶具开始落下,他左手一甩,动作快如闪电,把数十斤重的灰狗草球远远扔到院内墙角,落点精准地避开了所有的人,也避开了飞溅的瓷片。
他下手有分寸,扔出去的力道既能让狗失去攻击能力,又不会摔伤它的骨头。
下的是制敌的狠劲,不是夺命的毒手,灰狗草球只是被摔得闭过气去,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胸口还在微微起伏,证明还有气息。
狗命顽强,尤其是这种护院犬,生命力比普通的狗更旺盛。
就算刚被制服,往地上一丢,只要没有致命伤,过不了多久就能慢慢回过气来,只是软上一阵子,浑身酸痛,暂时失去战斗力,回头养上几日,又是一条护院良犬。
老人们常说,狗类好像特别能吸纳地气恢复活力,沾了泥土就能缓过来。
灰狗草球躺在墙角,身体微微起伏,口鼻中流出少量白沫,四脚偶尔抽搐一下,仿佛在积蓄力量,等待着下一次的守护使命,也像是在为这次的失败感到不甘。
阳光照在它灰黑色的皮毛上,泛着绝望的光泽。
而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也在这混乱与平静的交织中,渐渐落下帷幕,但它所带来的影响,却在每个人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头,涟漪久久不散。
矮大娘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眼神中还残留着惊恐,刚才那生死一线的瞬间,让她的双腿都有些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身边的门框,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汪大汉站在二楼,看着自己造成的混乱,满地的瓷片和茶水,还有躺在地上不动的灰狗草球,有些不知所措,脸上的愤怒渐渐被懊悔取代,双手搓着衣角,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而汪二爷稳稳站在原地,周身散发着历经风波后的沉稳气息,仿佛刚才经历的生死交锋,不过是他漫长岁月里一个小小的涟漪,连呼吸都没有丝毫紊乱。
他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动作从容不迫,目光平静地扫视着现场的狼藉,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得意,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
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只是随手掸掉了身上的一根线头。
矮大娘缓过神来,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快步走到汪二爷身边,脸上满是歉意与感激:“汪二爷,对不住啊,我也没想到灰狗草球会突然失控。
它平时挺温顺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跟疯了似的。
今儿个多亏您身手不凡,反应快,不然可就出大事了。”
说着,她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手帕,那是她刚才受惊时不小心掉的,上面绣着的兰花已经被尘土弄脏,她轻轻擦拭着额头的汗珠,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汪二爷摆了摆手,手掌宽大厚实,带着常年握刀留下的老茧,声音浑厚有力,像敲在石板上的闷响:“无妨,畜生嘛,护院心切,职责所在。
只是下次可得看好了,用链子拴上,或者提前打个招呼。
这要伤了旁人,尤其是孩子,可就不好办了。”
他说话间,目光不经意地瞥向二楼的汪大汉,那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像是在估量对方的实力,又有几分了然,仿佛明白他刚才的冲动之举并非恶意。
楼上的汪大汉见风波平息,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涨红了脸,从耳根一直红到脖子,像煮熟的虾子。
他咿咿呀呀地比划着,手指向地上的灰狗,又指向汪二爷,然后双手合十作揖,似乎在解释自己的莽撞之举,表达着歉意。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收拾残局,找来扫帚开始清扫地上的瓷片,却因为心慌意乱,不小心又碰倒了一旁的水桶,“哗啦”一声,水洒了一地,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脚,引得楼下众人一阵轻笑,紧张的气氛也随之缓和了些。
此时,院落的主人终于被惊动,匆匆赶来。
他一边安抚着众人,嘴里不停说着“对不住”“让各位受惊了”,一边快步走到墙角查看灰狗草球的情况。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狗的鼻子,又探了探它的心跳,松了口气。
那灰狗已悠悠转醒,被主人一碰,虚弱地睁开了眼睛,看了看赵德发,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汪二爷,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为自己的冲动懊悔,又像是在向主人告状。
主人心疼地抚摸着它的脑袋,手指梳理着它凌乱的鬃毛,嘴里念叨着:“你呀你,平日里机灵得很,怎么今天就这么冒失?
这位是汪二爷,镇上的大好人,你也敢咬?
真是瞎了眼了。”
语气里带着责备,却更多的是心疼。
汪二爷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思索,这狼狗为何会对自己有如此强烈的敌意?
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自己身上的杀气?
他杀过的狗也不少,从未有过如此激烈的反应。
又或者,这背后还有着其他不为人知的缘由?
是这狗受过特殊训练,对屠夫有特别的敌意?
还是这院落里有什么东西,激化了狗的攻击性?
他想起与狼狗对峙时,脑海中莫名闪现的道家擒拿之法,那些清晰无比的招式,绝非凭空而来。
还有那股从丹田升起的热流,究竟从何而来?
是自己多年屠宰练就的内劲,还是真的有某种神秘力量在暗中相助?
这些疑问在他心中盘旋,如同浓雾般,久久无法散去,像一根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头,让他对刚才的经历产生了更多的困惑和探究欲。
而矮大娘此时也陷入了沉思,她回想着汪二爷与狼狗搏斗时的矫健身姿,那侧身、挟喉、甩扔,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有力,暗含着某种韵律,与平日里所见的蛮力打斗大不相同,更像是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技艺,带着行云流水的美感和一击制敌的高效。
还有汪二爷提及的道家擒拿之法,虽然他自己没明说,但那动作里的影子却让她想起了镇上老道士打太极的姿态,圆转如意,以柔克刚。
这更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汪二爷一个屠夫,怎么会懂这些?
她偷偷看向汪二爷,见他正望着地上的狼狗出神,眼神深邃,仿佛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她心中暗自决定,改日定要找个机会,向他请教一番,或许能解开心中的疑惑,也能学到一些防身的本事。
日头渐渐西斜,已经过了未时,阳光的颜色从炽白变成了温暖的金黄,不再那么灼人。
余晖洒在院落里,给这场风波后的场景镀上了一层金色,地上的瓷片反射着细碎的光芒,像撒了一地的碎金。
众人各自散去,赵德发指挥着汪大汉清扫地上的狼藉,李大爷摇着蒲扇回屋了,王木匠也拿着刨子走了,嘴里还念叨着“这狗太烈了”。
仿佛一切都将回归平静,恢复到午后本该有的宁静。
然而,每个人心中都明白,今日之事,在他们的生活中掀起的波澜,远未平息。
汪二爷身上的杀气为何如此浓烈?
灰狗草球为何突然失控?
汪大汉的冲动背后是否还有隐情?
这些疑问像种子一样,埋在了每个人的心里,等待着生根发芽。
新的故事,或许正悄然酝酿,在这看似平静的院落里,在每个人的心头,即将展开新的篇章。
而那只躺在墙角的灰狗草球,似乎也在无声地预示着什么,它的眼神里,除了恐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警惕,仿佛感知到了更深层的危险,正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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