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边说边笑的进了屋,一进去才发现里面人还不少,而且奚春绝大部分都不认识。都是十分亲近的长辈关系,所以也没有男女不同席的说法,全是一张接着一张的矮桌,无非是坐久了腿麻。
还没等她将所有人偷偷打量一遍,就见她娘喜气洋洋的招手唤:“阿春,快过来,老太太给你介绍几个玩伴。”
她暗道不好,心说完了完了。但也只能乖乖过去,果不其然,等她默默走到长辈那一方,就见卫老太太身旁站着个陌生的少年郎,一身石青起花八团袖袍,外面还披着一件宽大白色大氅,腰间系一条玄色宫缕,通身的贵气无法掩盖。
这少年高出自己不少,奚春倒是胆大,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不怕生的就盯着少年瞧,这人眼角下有颗泪痣,肤色白皙,五官锐利,不说话看着很是美艳,幸而穿着朴素,中和不少美艳气质,更显举止端庄。
蔡君墨被这姑娘的视线盯的红了耳廓,瞧着很是单纯。
卫老太太倒是乐意看新人见面羞答答的模样,指着旁边的美少年笑呵呵给她介绍:“这是你薛家五妹妹奚春,这是我外孙君墨,不过痴长你三岁,如今倒算有个伴。指着蔡君墨道:“你往常不总叫着烦闷,外祖母给你找了个小妹妹作伴,你瞧着可好。”
蔡君墨低眸见薛老太太旁边站着一个如年画娃娃般可爱的小姑娘,脸上还长了雪白趁手的婴儿肥,看着憨态可掬,十分惹人喜爱,不免生出几分好感,拱手行礼:“五妹妹,晚上我们打算去湖边放灯,你要一起吗?”
奚春冷不丁收到邀请,人还发懵了,可看到这样一张帅脸,自然是什么都答应了:“好啊.....若是蔡哥哥不嫌弃,我自然愿意,带上我几位姐姐吧。”
卫娘子见二人说的有趣,乐的撮合:“君墨你带着五妹妹去外面玩吧,开席还有一阵,放风筝折梅花都行。”
二人便相隔几步的出门了,身后拿着巴掌小盒吃糕点的薛明珠乐的不行,一口一块,香的要死。心说,这谢家没了,汴京多的是好人家,就是阿春实在太小,还有两个月才十岁,就是定亲了还得等个七八年才能结婚。
二人走在一起很是尴尬,她都不明白这人长的好看家世也好还介绍做什么。
他们顺着前厅往西北角的位置去了,穿过一片风雨连廊就到了花园,可惜现在园子里没几朵开着的花,瞧着孤零零的。花园对面是很大一片湖泊,上面全是些残荷落叶,奚春忽然有些感概,想起林妹妹说的那句:“留得残荷听雨声,偏你们要将这残荷拔去。”
蔡君墨骤然转头,眼中是藏匿不住的欢喜。迫切询问:“五妹妹喜欢李商隐。”
奚春脸色一窒,怎么将心里话说出去来了,尴尬的打哈哈:“还行,偶然间读过,觉得同此景甚是相配。”
他却摇头表示不赞同:“这并不是他最出名的诗句,妹妹连这都知晓,怎么能说偶然,想必是钻研苦读,才能由此领悟。”
说完,一脸敬佩的拱手:“惭愧,惭愧。”
奚春脸上都快冒出乌鸦线了,尴尬到不行,这些少年人不大,却端着一副文绉绉的古板做派。
蔡君墨得知这奚春妹妹心中有些墨水之后,完全不似刚才的平静文雅,人都活泛不少,眼睛亮亮的:“妹妹可曾读到什么好书,不若推荐一二,近些时日我总觉心中烦闷,有所思却又不知烦什么。”
奚春盯着他若有所思:“我这人见识浅薄,也推荐不出什么好书好典籍,也不知能否解蔡哥哥心中烦闷,左思右想之下倒有一本很适合。”
“五妹妹请说。”
“庄子外篇秋水,井蛙不可以语于海,夏虫不可以语于冰;心中烦恼皆是未开阔胸怀,蔡哥哥不若在书中遨游天地,到那时眼前愁绪自然消解一空。”
蔡君墨思虑良久之后觉得甚好,再次看向面前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妹妹,心中全是敬佩:“妹妹小小年纪便知晓如此多,想来平日定是涉猎广泛,下次我送妹妹几本喜欢的典籍。”
见她疑惑的表情,又笑着解释:“五妹妹有所不知,家父现任国子监司业,协助教学考试和学规,国子监什么都差,就是不差天文地理的典籍,五妹妹若是感兴趣,下次可以给我列个书单,我帮你寻寻。”
奚春脸上瞬间露出释然的笑意,心中盘算,清贵的读书人家好啊,虽说司业不过六品官,但好歹掌管天下学子皆想入门的国子监,上头也只有一位祭酒,升迁之路实在顺畅。
而且,她喜欢读书人家。
如此,即笑眯眯的作揖道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简单聊了一番,他们又朝湖边的画廊走去,一整片快连到湖中心了,画廊上都雕刻各式山水飞鸟鱼虫。奚春瞧着有些新奇,一路过来她最大的感受便是,这卫家上辈子定是学堂做的,各种名人名语就算了,连画上花瓶都有,跟学校似的,不禁有些好笑。
眼神随意在四周瞟,就见湖中驶来一艘精致游船,上面正坐着四姐姐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姑娘,唯一一个男子便是卫芝筠。
蔡君墨自然也瞧见了,自然的同她介绍:“那位是我表哥,旁边穿墨玉白衣是表妹云舒,另外一个姑娘是小表妹云画。”他又赶紧冲几人招手。
卫芝筠瞧见急忙让船夫朝画廊行使,邀二人上船,薛女女瞧见五妹妹犹如看见主心骨般放心了,急忙将人拽到自己身边坐着,奚春也紧紧抓住在场唯一依靠,心说四姐姐你可别想丢了我。
卫云舒看看奚春又看看表哥,瞬间恍然大悟,笑嘻嘻的打趣:“看来我们又可以吃茶了,吃了茶还能吃酒。”
卫云画视线盯着二人,也帮腔:“原以为吃了大哥的茶就罢了,没曾想表哥的茶也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