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除非就激动地站了起来:“你休要含血喷人!皇上,她自知无望,要拉我们母子下水!鸣儿在通平没有亲信,如何得知什么金矿啊!”
“是与不是,朕自会去查!不早了,你们都退下吧。”
皇帝满身疲惫,摆摆手。
但是……
“皇兄,大半夜的……臣弟实在是疲乏,不如让臣弟留宿宫中吧。”
说着,余光一扫,看了楚云笺一眼。
“这几个皇嫂实在有趣,也许,臣弟知道点什么。”
皇帝心头一跳。
完了。
叫这混账玩意抓住了把柄!
“宫门落锁不便,成王便去扶摇宫留宿一晚,睿王,暂且留下,你们都退下吧。”
其他人一走,秦慕宵连一分好脸子都没了,往那一坐,要吃要喝。
皇帝气的冒烟,暗恨道:这混账……再出征,必叫他死!
仔细想想,他做皇帝三十余年了,竟然混到了这个地步,文臣越权,武将势大,个个图谋他的女人,图谋他的江山!
他是皇帝啊!皇帝!
天下!江山!大权在握!一切都该是他的!
秦慕宵不用想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没在意,自顾自地大吃大喝。
“睿王,你都知道什么?”
“嗯?什么,臣弟什么也不知道啊。”
“你!你竟敢戏耍朕!”
他眨眨眼,满脸无辜:“冤枉啊皇兄,臣弟不敢,臣弟平陵一行实在疲乏,有些遗忘也是意料之中的。”
皇帝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得不按下性子,扯出一个笑:“睿王,耽误了你母亲的祭日是朕无心之失,祭礼也补上了,你还要揪着不放吗?”
说到最后,他还是忍不住质问起来。
秦慕宵笑了笑:“皇兄,当皇帝自然是好的,随心所欲,不必操心天下,民生,只要有忠正之士,天下便总有仪仗,可是凭什么呢?总些东西是无价的,比如失去的,比如不想失去的……”
皇帝心头一紧,对上他的视线,手下意识收紧,死死抓住扶手。
这混账……
秦慕宵淡淡笑起来:“皇兄,害了人是有代价的,恶人只有天收,当然,天不稀罕,臣弟可以代劳……像之前一样。”
皇帝的身躯颤抖起来。
看着秦慕宵阴恻恻的模样,皇帝霎时间想起了那一年。
当年夺嫡之战激烈,他们那些兄弟d死的死,残的残。老皇帝也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在继承人上的疏漏,主动退位,做了太上皇。
秦慕宵入宫尚小,也无人在意,更何况当时皇权已经稳固,对许多人而言,也是不必讨好他了。
他也一样,一个孩子,能掀起什么风浪,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是那年,他浑身浴血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脸上带着癫狂的笑。
他杀了父皇。
或许从那时起,他就是个疯子了。
皇室秘辛,不可外传,他本想杀了他,但还是听了大臣的劝谏,让他去了战场,最好是无声无息地死去。
然而,事与愿违。
成王夫妇保着他,甚至当儿子一样传道授业,帮一个荒谬的疯子,谋反!
见他看疯子一样看自己,秦慕宵更是快意了:“皇兄,你想知道的,只是金矿那一件事吗?”
皇帝沉默片刻,手松开了些。
另一边,轿辇当中的楚云笺还在复盘今日之事,回了重华宫,就见新芽正一脸焦急地要冲出来。
“娘娘!你上哪去了,怎么不叫我!”
下了轿辇,笑着拉她进寝殿:“没事了,都解决了。”
没了外人,新芽也不藏着掖着,她一跺脚,愤愤道:“姑娘!你是不是不信我了!为什么不让我一起!”
“别生气——我是不想你冒险了,心头伤成那样,万一你再出什么事,不是要我的命吗?”
楚云笺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拉她坐下:“我不会把你排斥在外的……但我真的害怕,所以,听话好不好?”
“姑娘……”新芽看着她,眼眶发红,“谢谢姑娘……可是别什么都不让我做,我会难受的。”
“好。”
她答应一声,等她平静下来,才把今日的事挑了一些说出来。
“再等等,淑妃和德妃狗咬狗,岑正疴这次是藏不住了。”
“那皇后那边……”
“皇后,当然有私心,把她儿子采金矿的事栽赃给三皇子,淑妃算计了德妃没想到自己其实也被人算计。”
新芽隐隐担忧:“可是,她还怀着孩子呢,皇上会放过她吧。”
“但皇后不会,爱孩子的人,最容易拿捏了。”
“嗯!”
新芽重重点头。
“改天,你去看看新桃,咱们马上就能为她报仇了……还有,最近搜集了两个话本子,是她最喜欢的那种……还有,玉露杏仁酪很是滋补,又顺滑,不会积食,适合她吃,给她带点。”
“嗯!”
“吃的不要多带了,她现在忌口多,很东西吃了也消化不了,反而是负担,别给她乱买。”
“好,姑娘,我有分寸的。”
新芽拦住她要去拿话本子的手,笑着扶她坐下:“别忙了姑娘,要不看看书,或者弹弹琴,收拾睡吧。”
“不弹了……混账的兵法还没看完,看一阵子好了。”
“嗯。”
自来琴音流露心声,只怕有人多心,她自己多想。
她有意地忽略了今日被牵扯进来的齐久臻,不谈,不想。
如今,她已经迈出了那一步,主动收买利用秦慕宵,开弓不回头,早该如此了。
更何况,她知道他不会有事……
皇帝的皇位一直稳当,武将功不可没。但如今武将衰微,文臣却丝毫不乱。
到底武将去了一心打仗的,去了有勇无谋的,聪明人已经离开,忠正之士都在他们两人的羽翼之下,所以皇帝总是担心。
可文臣不同,皇帝的忌惮天然就少,更何况,那些老奸巨猾的,早就发现了皇帝的短板,极度爱颜面,爱他的权势地位。所以,利用起来,便能疯狂牟利。
岑正疴如此,其他人也很多都如此。
发财的,有权的,权财并重的。
一心为民的在京城外,一心天下的在民间。
皇帝容不下齐秦二人是迟早的事,朝堂亟待真正的人才。
今日岑正疴暴露,平衡打破,正是浑水摸鱼的最好时机!
一个月后,德妃被废,淑妃关禁闭,皇后端坐凤位,重华宫里也换了一批人。
朝堂上也动荡起来,三皇子飞速出局,被封为湘王,赶去了封地。三皇子党也莫名其妙被揭发,被降职,不到半年,清扫一空。
岑正疴门生众多,官高爵显,皇帝虽然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也觉得实在棘手,只好小惩大诫,敲打了一番,从长计议。
四皇子的处境略微好些,到底是德妃留了后手,她为儿子做的那些,竟然半分没透露给四皇子,当然,四皇子也并非全然不知,但那又如何?冲过去对皇帝说,其实我都知道,别罚母亲,罚我吧?这个时候当然是自保,以待东山再起。
一时间,再看几位皇子,竟然只有贤妃的五皇子上数,外祖家地位不算顶尖,但是书香门第,一向有人望,他自己虽然中规中矩,但并无过错。
后宫,又短暂地安宁下来,也空旷了下来。
老人一去,年轻的妃嫔也开始努力了。不过皇后并不在意,楚云笺更不在意。
聪明人总是好说话的,这日晚间,她来到九凤宫,依旧提着那盏华丽的宫灯。
皇后看了两眼,笑出来。
“这个,是睿王送你的吧?成王出正在外,他分身乏术,也只有睿王了,他就是那个奸夫,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