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序的目光聚集在药盒子上,这一刻,我只觉得心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儿。
幸好保胎药的药名并不常见。
护士走后,顾时序疑惑地问:“这是什么药?”
“治贫血的。”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
顾时序眸光缓和了些,问:“贫血又严重了吗?”
我淡淡地道:“最近被恶心的头晕,就去医生那里看了看。”
顾时序以为我在讽刺他,便不再问什么,临走时还对我道:“你好自为之。”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冷嘲。
应该是‘你们好自为之’才对!
苏雅欣粉丝将她亲自来医院替我解围,劝诫粉丝离开的事发在了网上。
苏雅欣的做法引起了全网的赞赏和心疼。
“真是哭死了,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女孩儿啊!”
“从此以后路转粉了,这样宽容大度的女孩,以后在娱乐圈的发展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太心疼了。作为公众人物,她要承受多少压力啊?竟然还去帮小三求情。”
“你们看见沈氏集团发文了吗?叶昭昭这个小三果然是有背景的,怪不得敢勾引顾总,跟雅欣抢男人了!”
“切,明天我们就看看,沈氏集团的老太太怎么帮叶昭昭颠倒黑白。大家都擦亮眼睛了!”
“……”
我看到的这些评论,沈老夫人自然也看见了。
听顾亦寒说,老夫人一晚上吃了两次降压药,血压才稍微稳定一些。
沈老夫人还给我打了电话,叹息道:“孩子,真是委屈你了。别说是你,就连我这个活了八十岁,见过大风大浪的老太太,面对网上这些无端的谩骂,都受不住。更何况,是你。”
“我习惯了。”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竟都觉得心疼。
沈老夫人安慰道:“明天你就好好看着,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母亲是无辜的。”
……
翌日八点,沈老夫人准时开了新闻发布会。
地点就在沈家在海城的别墅。
沈老夫人请来的学生,都是当年跟我母亲一起在她那儿学钢琴的。
现在,基本都是各大音乐学院大咖级别的教授了。
这也更进一步显示出了每个人说话的权威性和真实性。
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提问:
“沈老夫人,听说唐婉华是您的学生。您是否因为这层关系,所以颠倒黑白,帮她做伪证呢?”
记者说完,沈老夫人眼神凌厉,一字一句地说:“我老太太从来不说昧良心的话。当年,我的学生唐婉华和苏仲平的恋爱经过我是知道的。据我所知,那个时候,还没有出现过一个叫做‘王若芳’的女人。”
记者继续:“这也不能代表唐婉华没有做小三。这只能说明他与苏仲平教授先认识罢了!但苏太太今早刚放出证据,她与苏仲平教授是初婚。您不能否认您的学生跟苏教授是婚外情吧!”
沈老夫人将话筒递给她的学生们:
帝都大学音乐学院现任院长率先发言:“唐婉华和苏仲平是办过婚礼的,我当时就在现场!当年,他们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唐婉华是孤儿不错,但苏仲平的父母在婚礼上可全都出场了!”
海城大学音乐学院院长紧随其后:“这点我可以作证,我们当年,是亲自去参加过婚礼的。如果苏教授忘记了,我们有照片为证!”
说完,他们拿出了一本古朴的相册,很珍惜的一页页翻开,暴露在记者的摄像机前。
照片上的日期都显示得清清楚楚。
当年,苏仲平搂着我妈妈在众人的欢呼下接吻,格外甜蜜。
那时候的苏仲平意气风发,我妈妈样貌十分惊艳,堪称姿色绝代。
最后的大合照里,苏仲平的父母也出现了,所有人都十分喜悦,看不出一点悲剧即将发生的样子。
记者们一阵唏嘘,纷纷拍摄照片。
沈老夫人道:“据我调查,王若芳与苏仲平办理结婚登记,是在我学生与苏仲平婚礼的一年后。但奇怪的是,王若芳和苏仲平的长子,居然跟叶昭昭一样的年纪。这说明了什么,我想大家都不傻。”
下面的记者全都窃窃私语起来:
“天啊,这么说来,整天在网络上哭着说被人挖墙脚的王若芳才是小三?人家虽然没登记,但婚礼都办过了,她横插一杠子算怎么回事儿?”
“看来,这苏仲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一边跟唐婉华结婚,一边还跟王若芳珠胎暗结,连私生子都搞了出来。”
“真是毁我三观!亏我之前还替她打抱不平,想通过新闻让更多人知道叶昭昭和她母亲的罪行呢。现在看来,人家把我们当枪使了。”
“……”
虽然记者们和吃瓜群众全都反映了过来。
可沈老夫人显然还没有把这口气出彻底。
她又放出了更重大的爆料:“据我所知,王若芳娘家在学术圈是有一席之地的。当年,苏仲平抛弃我的学生唐婉华,娶了王若芳之后,事业一飞冲天。我建议海城大学可以好好查一下,当年苏仲平升职的所有手续都合不合规?”
沈老夫人的爆料,再次引起众人震惊。
苏仲平不仅出轨,还是个陈世美。
如今的成就和地位,竟都是靠着老婆家里得来的。
记者们还想继续提问,挖到更多的料。
沈老夫人拒绝再回答任何问题,而是放出话来:“今天,我把该说的都说了。从此以后,若是再有人给我的学生或她女儿泼脏水,休怪我用法律武器让她闭嘴!至于王若芳,我们保留追究她法律责任的权利。”
说完,沈老太太在一众保镖的护送下回到了屋内。
新闻发布会结束,直播戛然而止。
网络上的讨论炸开了锅。
今天我也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两极反转。
说话不用负责任的键盘侠,昨天还在为苏雅欣和苏母打抱不平。
今天他们已经把之前用在我和我妈身上的词汇,用在了苏雅欣母女身上。
这恐怕是苏雅欣人生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反噬’。
我想,现在的苏家已经乱成一团麻了。
……
新闻发布会结束后,苏仲平来到了医院。
我怕他狗急跳墙,对我母亲不利,便让保镖把他拦在了外面。
苏仲平失去了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满脸疲惫和沧桑。
他讽刺地笑了笑,道:“这下你满意了?刚才海城大学通知我配合调查,他们成立了专案组。你终究,还是给我们苏家所有人都拉下了水。”
我面无表情地说:“是你们自找的!要不是你们一个个像毒蛇缠在我身上甩都甩不掉,你以为我愿意多看你们一眼?”
“好,都是我们的不对。”
苏仲平满眼祈求道:“但是你好歹顾念一下我们的血缘亲情,别赶尽杀绝,行吗?我知道你跟沈老夫人交情深厚,只要你开口,让她放我一马,她肯定会给你这个面子。”
就在这时,沈老夫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掷地有声:“你死了这条心吧!”
苏仲平震惊地回头望去,沈老夫人在几个学生的搀扶下向这边走来。
沈老夫人眸光精明,一字一句地说:“苏仲平,我身后这些人,你应该有印象吧?他们都参加过你和婉华的婚礼。你敢不敢当着我们的面说清楚,为什么你的太太从婉华变成了王若芳?”
苏仲平动了动嘴唇,低头回避着老夫人的目光,顾左右而言他:“老夫人,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我出身普通,不像沈家有权有势。我能达到如今的成就不容易,您不能这么毁了我。”
沈老夫人用拐杖狠狠点着地面,道:“过去的事过去了?我最得意的学生现在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还要被你们全家用这么龌龊肮脏的字眼污蔑!你说,这些事,能过得去吗?”
苏仲平情绪突然如同失了控,气急败坏地说:“我有什么办法?唐婉华她就是个孤儿!无权无势,我跟她在一起,空有一身才华,却无处施展。我不想一辈子待在一个地级市,一生郁郁不得志!我要为科研事业做贡献,我要造福人类,这有错吗?”
这时,沈老夫人身后的一个阿姨忍不住开口了,“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与其说是造福人类,不如说你想飞黄腾达。既然如此,你干嘛还要招惹婉华?”
另一个叔叔也接话道:“当年,她为了你,放弃的是帝都大学的offer。你自己没本事留校,她跟你去小城市,毫无怨言。而你,却为了自己的前途抛弃她。你苏仲平永远都不值得原谅!”
这些叔叔阿姨似乎都与我母亲有过深厚的同窗情谊。
他们看着苏仲平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愤懑。
沈老夫人道:“苏仲平,以后,不要再来婉华这儿,你不配!滚!”
苏仲平斯文儒雅的嘴脸被众人戳穿,再也没脸继续待在这儿,低着头离开了。
我这才缓缓走到老夫人面前,感激地说:“谢谢老夫人,谢谢各位叔叔阿姨替我妈妈作证。你们的情谊,我记下了。”
“带我们去看看你妈妈吧!”
其中一个阿姨眼眶含泪,哽咽道:“二十年没见了。没想到再次见面,是这样的场景。”
就这样,我带着他们一起去了我妈妈的病房。
大家在一起回忆着跟我妈妈同窗时候的事情,说着说着,都潸然泪下。
整整一天,他们都舍不得离开。
傍晚时分,沈老夫人道:“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大家现在都在五湖四海发展,能聚在一起不容易。”
作为被帮助的对象,我自然也要加入这个饭局,亲自感谢他们。
本以为饭局定在某家酒店,可我没想到,沈老夫人是在沈家设宴的。
更令我惊讶的是,沈宴州也在。
沈老夫人重新扬起笑脸,道:“今天真是巧了,宴州难得在家。”
沈宴州的目光淡淡掠过我,微微颔首。
我拘束地冲他点点头。
很快,大家一个个入席。
我也不知道这个席位是不是有什么讲究,反正,我就好巧不巧地跟沈宴州安排在一起了。
餐桌上,这些叔叔阿姨都在关心他的婚事。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道:“提起这个我脑瓜仁儿都疼。宴州今年34了,丝毫不谈自己的婚事。你们都帮他注意着,有合适的人选一定要推荐给我。”
淡定从容的沈宴州英挺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尴尬,金丝边眼镜下的目光扫过身旁的我。
我心跳慢了一拍,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吃自己的饭。
一顿晚餐终于结束。
沈老夫人本想让我留宿下来,可我说不放心我妈妈。
“也是,这风波还没有完全过去,你母亲现在还离不开人。”
说完,她对正准备上楼的沈宴州道:“你送一下昭昭回医院。”
沈宴州修长的腿停住,婉拒道:“家里司机呢?”
沈老夫人不满地说:“你没看今晚来了这么多人?家里司机都被派出去送他们去机场了。”
我哪敢让沈宴州给我当司机?
再说了,我都看出了人家的拒绝之意,便连忙道:“沈奶奶,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那怎么行?这么晚了,你这么水灵的女孩子,我怎能放心?”
沈老夫人说完,看着沈宴州道:“你去不去?”
沈宴州对老太太是真心孝顺。
二话不说已经抬腿往我这边走来,淡淡地对我说:“走吧!”
沈老夫人这才满意。
就这样,我跟在沈宴州身后,一起离开了沈家。
出门后,我道:“沈先生,您留步。我自己可以回去,没关系的。”
我态度格外诚恳。
沈宴州虽然心里不是很想送我,但表面依旧喜怒不形于色,走到车边帮我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我再拒绝好像就显得矫情了。
所以,便钻进了他的车里。
银色宾利缓缓驶离沈家别墅。
路上,车里的气氛莫名的沉默而尴尬。
我看着路上的风景,就准备这么一路无言到底了。
谁知等红灯的时候,沈宴州幽幽地开口问:“跟亦寒怎么样了?”
“啊?”
我疑惑地转过头,正对上他漆黑深邃的凤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