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轻这样的娇人儿,哪里受得住刑罚?吓得她当即跪下,“大人恕罪,奴家真的不知!”
“可本官看你很是心虚啊。”
辛和钰笑意全无,沉下的脸色让月轻不敢抬头。
“奴家心虚是因为……当时为了让康神医尽兴,确实哄着他多吃了些药。”
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这等床笫之事,饶是青楼女子也会觉得羞耻,更何况苦主的妻室就在旁边,又得骂出许多难听话。
可辛和钰不懂怜香惜玉,依旧冷冰冰地问:“本官问的是,你可知药从哪拿的?”
月轻愣了下,泪珠子悬在眼眶上要落不落。
“我来的时候,那药已经放在桌上了。”
“从你进屋到伺候康堰歇下,中途有没有人进来过?药瓶是否一直在你眼皮子底下?”
“这个……”月轻仔细想了想,“没人来过,屋里只有我和康神医。那药瓶除了被康神医自己拿起来吃了一遭,也没被动过。”
“你哄他吃了多少?”
这个问题让月轻难以启齿,她深吸了一口气,哪怕鼓足勇气也依旧声如蚊呐。
“瓶子里总共没剩几粒了,奴家……哄他全吃了。”
陈氏闻言,要不是被侍从按着,又想冲过去打人了。
“你这浪货还敢撒谎!怕不是把一整瓶都给他灌下去了吧?!我就说他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一夜过后就死了,都是你这浪蹄子害的!”
辛和钰早被她的聒噪吵得不胜其烦,无需他多言,自有侍从抽出佩刀令陈氏闭嘴。
凌初安静瞧着陈氏和月初,还有那常大夫的神色,怎么感觉……他们三个都有些心神不宁?
辛和钰回头看向他,也不说话,闹得凌初摸不着头脑。他反而不乐意了,似是不满她与自己默契不够。
“陈氏,你府上可还留存了助兴药?”
陈夫人还处于悲愤之中,也顾不上摆出恭顺姿态,只说自己不清楚吗,让大人随便查抄府上。
辛和钰也没客气,派人搜查一通,哪个是助兴药还得靠大夫们分辨,倒是查出许多名贵药材,让他们十分眼红。
“不愧是神医啊,府上这么奢华就算了,还藏了这么多宝贝。”
一个大夫小心翼翼捧起从西域来的塔黄,引得众人都为了上来。无人不说这康堰死得虽然仓促,但生前是真够风光的。
辛和钰来了兴趣。
“都说他是神医,到底神在哪儿?他还能起死回生不成?”
连钱渊的隐疾都没治好,这不算华佗在世吧。
几个大夫七嘴八舌,把自己从患者那听来的见闻一一说来。
比如他只需要三针就能把断气之人救回来,或者用他独家调配的药膏一敷,就能让又黑又丑的女子焕然一新,美如仙娥。
前几年黎城还闹过一则轶闻,有个男子时不时恶心干呕,喜食酸物。腹部日益变大,还能触及腹中蠕动。大家都说是男子怀胎。
这家人看了许多大夫,有说是积食的,有说是肚子里有虫,还有的说是肝疾腹水。开了许许多多的药,都不见效果。
直到康神医诊断一番,也不说是什么病,第二天那男子的肚子就小下去了。可惜不管是康神医还是那男子一家,都不肯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到现在都还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听这种奇闻轶事,刚刚还在打哈欠的辛和钰终于精神了,对陈氏也多了几分客气。
“你夫君可有向你透露?”
陈氏刚想摇头,就有个大夫抢先说道:“她肯定知道,康神医不管给谁看病都带着夫人,大家都说这对夫妻感情好呢。”
不过这后半句,在此刻当着月轻的面说出来,简直嘲讽至极。
这大夫自知失言,辛和钰却瞟向陈氏。
“哦?陈夫人怎么没提过呢?”
在世人眼中,被夫君信任爱重的陈夫人,却半点骄傲也没有,反而苦涩地撇撇嘴。
“感情好?呵呵,他只是信不过别人罢了。”
陈氏一一扫过在场几位大夫,“你们手下都有徒弟吧?打下手的活儿是否都交给他们?拜了师,你们得管他们吃住,得把他们带出师,出了师,你们的徒弟就抢了你们的饭碗,你们不就挣得少了?”
“你这话说的。”一个大夫不屑道:“医道要传承,怎么能计较这些?天下病人又不会绝,若是怕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还怎么——”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几个大夫面面相觑,还真想到一起去了。
康神医没有徒弟啊!
不说亲传弟子了,他连个打下手的仆从都没有,一切需要帮忙的事,都是交给陈氏的。
他竟这般小气?为了不被偷师,才走到哪都带着妻室抛头露面。
陈氏摇摇头,“还不止这些,你们以为他就不防着我?配药调方的时候从来不准我看,他给病人施针,也要把我支到一旁,我若胆敢回个头,都要被他骂上半天。”
任她说得如何义愤填膺,辛和钰都未曾动容,仍不忘自己当初要的东西。
那助兴又催命的药丸。
可惜陈氏说了这一通,就是想让辛和钰知道,她在这府上还不如一个下人,康堰的事情和他的东西,自己一概不知。
听了这么久,就得了这么一句,辛和钰耐心耗尽,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软罗衫子。
“那就把月轻和陈氏都带去府署,关在刑房里细细审问。”
“什么?”
陈氏吓傻了,双手合十一个劲地告罪。月轻也花容失色,扯着辛和钰的衣角哀求。
“大人您饶了奴家吧!”
辛和钰只单单垂眼,就让月轻松了手。他不愿再停留,吩咐人把康堰的尸体待会府署验尸,另派衙役到府上来监管。
就连凌初,都被带去了府署衙门。
她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前院六班掌管一州事务,中院乃刑牢之地,还没靠近,就有犯人的惨叫声传出,让人脊背发寒。
月轻和陈夫人就是被关在这里的。
凌初忍不住问辛和钰,“大人真的要用刑?”
“嗯,严刑逼供。”辛和钰回得轻描淡写,“总能从她们口中,撬出本官想听的话。”
凌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眉头拧成了一团。辛和钰见她这样,这才收起刚才故意的吓唬,“放心吧,暂且不会用刑,除非她们不知好歹。”
辛和钰指向前院的户班衙门,“知道那儿是管什么的吗?墨州所有户籍都在里面,尤其黎城的,州府脚下要查谁都是轻而易举。要不要赌赌看,能查出什么?”
凌初没明白,“大人为何怀疑康堰的户籍?”
辛和钰持扇刮了下凌初的鼻子。
“原来还有你看不出的事呢?那个康堰啊,来头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