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呦呦第一次到这边来,左顾右盼,看热闹的同时也在记着路。
高慧慧走在她的侧面,见她这般,想起之前看到的图,便小声给何呦呦说着哪条路通哪里,哪里又有什么地点。
何呦呦暂时记下了,但将来肯定要亲自走一遍才能落到纸上。
旁听的善守则本以为是姐姐给妹妹介绍城里的路况环境,听着听着不太对劲儿,但又说不上什么不对,便先把这事儿记在心里。
南城的酒楼叫富隆轩,整个酒楼有三层高,门口用长杆搭着与楼齐高的彩楼欢门,每一层都搭了花架,装点了吉祥的花鸟点缀,还用彩帛绑缚了花球流苏。
从门面到内部雕梁画栋彩绘精美,尽显华丽气派,门前有身穿靛蓝“制服”的伙计迎来送往,热闹非凡。
除了高福生,其他人脚步都有些迟缓,有人是心生怯意,有人忙着观察,直到伙计带着笑迎上来,并没有因为几个人的面貌和穿着流露出轻视和鄙夷,才叫众人的心落下来。
“这富隆轩是涞水县第一地标,便是西城的醉月楼都不如。”善守则跟着何呦呦一起把大门楼看了一遍,毫不掩饰地赞赏。
醉月楼风雅,但在那吃饭实在没食欲,就算端个锅子上桌,感觉进嘴里都是凉的。
“嘿嘿,善老先生,您老安康,好久没见您往这边来了。”伙计自然认识涞水县第一老饕善守则,先给他老人家道了好,才问起高福生几人。
“劳驾,我们跟万员外有约。”高福生拱手,他来过两次,伙计其实认得他,但每次都没怠慢过,他也以礼敬之。
“好咧,几位客官请随我来~”伙计一听万员外,立刻就知道了,引手招待他们往楼上走。
善守则这会儿也不说自己想吃了,不吱声地跟在孩子们身后。
万员外大手笔,包了三楼天字号的包间,包间是单面的里外套间,伙计都站在对着门的墙壁处,包间里有绳铃,一扯绳,门外的铃铛就会响,伙计才会进门服务。
“万员外安康,让您久等了。”进门后,高福生先代弟弟妹妹赔礼。
“无碍无碍,伙计上菜吧,这富隆轩好吃的也就那些,我让他们全做上,你们觉得哪样好吃再加……哟!”
万员外拱手给高福生回礼,眼睛却盯着何呦呦笑,待看到何呦呦身后还跟了一个人,不禁瞪大眼。
“不请自来,还望万兄莫怪~”善守则先拱手行礼,毫不脸红地表明自己蹭饭的意思。
都是坐地户,一个好吃一个好玩,善守则跟万员外自然相识,甚至二人交情还挺好,只不过爱好不一样,平日里不在一起玩。
“哪里哪里,善兄赏脸,真是蓬荜生辉。”万员外回礼,俩人眼神一碰,心照不宣地笑了。
“小友,你这惊喜没瞒住啊。”万员外请善守则落座,打趣何呦呦。
“可不,善老先生太敏锐了。”何呦呦伪作无奈地叹气。
小小的人儿,偏要做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逗得两个年纪大的哈哈大笑。
“既然善兄来了,咱就一起来看吧。”万员外迫不及待想要展示成品。
椅子都没坐热呢,邀请善守则跟何呦呦进套间内室。
高慧慧的位置距离内间的垂花门比较近,她不经意地往里看了一眼,见屋里除了两堆叠高的盒子,没有其他人,便拽住了要起身的高翠翠。
高福生则站起来跟在两老一小的身后进去,正好被万员外抓了壮丁,让他把木制的盒子拿到桌上打开。
“这套倦鸟归巢,棋盘用的红酸枝,鎏金做的纹路,棋子……”盒子一打开,万员外就开始介绍起来。
可在场的三个人,没有一个听他说的,目光和注意力全在木头盒子里。
棋盘就平放在木头盒子的中心,四周四个凹槽里分别放着6只瓷做小鸟。
鸟的造型略有不同,下方有圆形底托,鸟身底色为白,翅膀和头上分别绘了四彩。
但四彩的颜色分布各不相同,比如蓝色多红黄绿为花纹的,有红色多绿色晕染带蓝黄花纹的……总之四种鸟界限分明,一看就知道哪一个阵营。
棋盘是田字形格子,中间是一个带些凹陷的鸟巢形状花纹,鸟巢中间刻着行楷的“倦鸟归巢”四个字。
万员外把棋盘从盒中拿出,露出棋盘下方的两个精致的小签筒和两个木制鎏金的骰子。
签筒上一个刻着风纹,一个刻着雨纹,筒里的木签也是鎏金带字的,正是何呦呦提出的风雨“事件格”中会遭遇的事件。
“骰子和棋子我都做了备用,免得一时不好配,这副应该就是何小友为善兄你准备的大礼了。”
万员外只介绍了眼前这副棋的材料,玩法却没说,这应该是何呦呦来主持。
“有点意思,怎么玩?”只这卖相就已经把善守则的胃口吊起来了,他迫不及待地追问。
何呦呦让大哥帮忙把箱子挪到一边,把棋盘放到桌子上,然后把四种鸟分别摆在棋盘四角的格子里。
善守则恍然大悟:“最多四人可玩。”
何呦呦让善守则和万员外各自选鸟的颜色和方位,带高福生一个,四人正好四个方向。
“起步有两种说法,骰子缝双……”何呦呦给他们简单说了一遍玩法。
本来规则就没多难,简单一说,善守则便心领神会,他乐呵呵地拿起一个骰子:“既然我是主,我先~”
四个人就这么玩上了,那边菜都上齐了,高翠翠的脖子也要抻断了,几个人才意犹未尽的暂停战局去吃饭。
“这个好,是小友自己想的?”重新落座,善守则的目光还恋恋不舍地往里间看。
“那日在街边看到有人玩双陆,便灵机一动想起六博和塞戏了。”何呦呦早就想好书法了。
她这套说法不是没有来由的,六博和塞戏是春秋战国时期非常盛行的游戏。
具体规则已经失传,但玩法要素跟飞行棋是一样的,都是要用到骰子、棋子、棋盘。
“小友睿智,这棋简单易懂,趣味非常,怕是老少皆宜。”善守则没怀疑,他这位小友的才学可是经过不少冷僻促狭的笑话认证过的。
“可是,这棋真是好玩,昨天送来,我跟家里人玩了半夜,若不是想起今日与小友相约,差点就闹到通宵。”万员外也表示了赞同。
善守则就等他呢,接过话就说:“倒是便宜了万兄。”
话里颇有为何呦呦出头的意思,何呦呦一怔,刚要说话。
万员外却十分上道地跟善守则拱手:“是,正要跟小友商量,正好善兄也在,就请善兄做个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