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龙纹短刃上:
“我不继承沈家的罪孽。”
金刃化作金龙,绕着老槐树盘旋一周,金光所及之处,黑血凝结成冰。
“我来送你们回家。”
金龙冲入树心,枯骨与沈母的虚影在金光中渐渐融合,婚庆小调的哼唱声变得悠长而平静。
老槐树的裂缝缓缓合拢,只留下地上的铜锁和半块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洛言捡起玉佩,与自己的墨玉貔貅拼在一起,正好组成完整的“守护”符文。
她看向沈聿白,他正蹲在地上,将那两个木牌小心地放进布包,指尖的龙纹还在微微发烫。
“沈秀娥的怨煞,源于被欺骗的爱。”洛言轻声道,“你母亲的执念,是没能说出口的疼。现在,她们都解脱了。”
沈聿白没有说话,只是将布包紧紧抱在怀里。
晚风穿过槐树林,带走了最后一丝婚庆小调的余音,只剩下树叶沙沙的轻响,像温柔的叹息。
远处传来夏晓萌和周晴的呼喊声,她们终究还是不放心,找了过来。
洛言看着沈聿白的背影,鬼瞳里映出他肩头若隐若现的银光——
那是沈母刚才渡给他的灵力,带着银璃血脉独有的温暖。
真相的源头已被揭开,地狱之门后的罪孽暴露在月光下。
但这一次,没有疯狂的诅咒,只有迟来的和解。
洛言握紧银匕首,转身迎向跑过来的室友。
沈聿白站起身,布包贴在胸口,带着泥土和骨殖的温度。
前路或许还有更深的黑暗,但至少此刻,他们找到了打破诅咒的微光——
那是血脉中藏不住的羁绊,是跨越生死的守护,是终于敢直面罪孽的勇气。
槐树林的阴影褪去,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将布包里的木牌照得透亮。
该回家了。
————
412寝室时,夏晓萌正举着手机追剧,周晴趴在桌上写检讨——
三日前的事件闹得太大,辅导员勒令她写八百字说明,解释自己“突发高烧”为何会在寝室地板上烧出焦痕。
“你去哪了?”夏晓萌暂停剧,指着桌上的外卖,“给你们留了生煎,再不吃就凉透了。”
洛言刚坐下,肩头的伤口就扯得生疼,她龇牙咧嘴地拆开外卖盒。
“去槐树林散步了。”
“散步?”夏晓萌眼睛瞪得溜圆,“那地方晚上闹鬼的传闻你忘了?上次有个学长去探险,回来就说总听见有人唱婚礼歌。”
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说起来,周晴早上发烫时,我好像听见寝室楼后面有唢呐声,特瘆人。”
周晴笔尖一顿,抬头看向洛言:“那唢呐声……”
沈聿白正好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是碘伏和纱布。
他没理会夏晓萌她们,径直走到洛言身边,把东西往桌上一放:“处理伤口。”
洛言挑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
“我怕自己少了一个得力助手。”
沈聿白开口,他的动作很轻,棉签蘸着碘伏碰到伤口时,特意放柔了力道。
夏晓萌“啧”了一声,冲周晴挤眉弄眼:“我怎么听出点关心的意思?”
周晴憋笑:“可能是怕医药费太贵。”
打闹声里,洛言看着沈聿白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槐树林里他母亲的虚影。
那位温柔的妇人大概没料到,自己用性命护下的儿子,会在多年后,笨拙地给一个银璃后裔包扎伤口。
“对了,”洛言突然开口,“明天上午有老巫婆的课,你们作业写了吗?”
夏晓萌哀嚎一声扑到床上:“完了!我把这事忘了!”
周晴淡定地晃了晃手里的检讨:“我顺便写了,借你抄?”
“姐妹一生一起走!”夏晓萌瞬间满血复活。
沈聿白包扎的手顿了顿:“老巫婆的课?你们那个教民俗学的张教授?”
“对啊,”洛言点头,“她总说我们这届学生基础差,上次还点名表扬沈教授您的课,座无虚席,从无一人翘课。”
沈聿白闻言,给洛言处理伤口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用纱布绕着洛言的肩头打了个结,力道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她是我再读研究生时对我导师。”
洛言差点把刚喝进去的温水喷出来:“!!!老巫婆?你导师?”
张教授在课上总拄着根雕花拐杖,骂起人来能把课本拍得震天响。
上次周晴迟到半分钟,被她追着从教室前门训到后门,怎么看都不像能教出沈聿白这种清冷学霸的人。
“她年轻时候不这样。”
沈聿白收拾着医药箱,声音里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
“以前带我们去湘西采风,半夜在吊脚楼里守着看赶尸,她蹲在火堆旁啃腊肉,说‘邪祟最怕的不是符咒,是活人眼里的光’。”
他顿了顿,指尖划过洛言伤口渗出的银血,“跟你现在有点像。”
洛言的耳尖突然发烫,刚想反驳,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民俗学课的群通知——张教授发了张老照片,配文:
“十年前带过的,唯一一位优秀的研究生@沈聿白。”
照片里穿冲锋衣的中年女人,举着罗盘,身后站着个清瘦的男生,正低头给她递水,眉眼分明就是十年前的沈聿白。
“原来你以前还会笑啊。”
洛言戳着照片里沈聿白嘴角的浅浅梨涡,被他伸手按住手机。
“别闹,伤口会裂。”
缩回手,洛言指尖还残留着手机屏幕的温度,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瞥向沈聿白,他正低头把沾了银血的棉球扔进垃圾桶,侧脸的线条在晨光里柔和了许多,不像平时那样拒人千里。
“那你现在怎么不笑了?”
她没忍住追问,话音刚落就后悔了——沈家那些破事,换谁都笑不出来。
沈聿白的动作顿了顿,没抬头:“后来带我们去秦岭找古墓,她为了护我,被怨煞伤了腿。”他把医药箱扣上,“从那以后,她就再没带学生出过远门,课上也越来越严,怕我们出事。”
洛言想起张教授走路时微跛的左腿,突然明白那不是普通的老寒腿。
正想说点什么,李雪抱着作业本冲进来,看见两人凑在一起,突然“咦”了一声。
“沈教授怎么在这儿?洛言你昨晚溜出去打架了?”
“不是打架。”
洛言赶紧拉李雪坐下,生怕她再说出什么离谱的话。
“是沈教授帮我处理下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