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所有人都在往黄河方向看,就等着,心中还隐隐带着期盼。
不是期盼水赶紧来,而是今天快些过去,过了今天,今年就都太平了。
这一天对所有人来说,过得都很漫长。
快晌午的时候,韩迁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只鸡一条鱼,还有一袋子绿叶菜。没有直接拎进厨房,而是先拎着到了燕无赦跟前。
“鸡跟鱼都是跟雍州的百姓买的,三州因为挨着黄河,养鸭子的人不少,这时候吃鸭子不好,一股子土腥味,好在也有人嫌弃鸭子腌臜,养了不少鸡,这只鸡是臣专门去挑的,大公鸡,鸡冠子大,这爪子利的就跟鹰爪子似的,这大脑袋,这鸡大腿,一看就是鸡中霸王。”
心头的阴影,因为韩迁搞怪的几句话,去了几分。
“这鸡确实长得俊。”这小眼神,凶就像是随时跳起来叨人。
韩迁嘿笑了一声:“鸡怎么能说俊呢,殿下您要夸也是夸抓鸡的人俊。”
比不说他。
燕无赦嘴角弯起弧度:“你抓鸡时候的样子,确实挺俊。”
韩迁低头看看右手的大公鸡,左手的大鲤鱼。
俊吗?他都这样了,殿下都说他俊,平时的样子,还了得呀。
“殿下您真是慧眼如炬。”
燕无赦嘴角一抽,站起身。
“殿下,您歇着,臣去厨房把这俩荤腥炖了给殿下补补身子。”
她肚子只是隐隐的疼,又不是疼的走不了路。
“你自己做?”
韩迁:“对啊,臣再多做几个菜,让殿下好好尝尝臣的手艺。”
之前也见他烤过肉,心里一直好奇,没有问。
“你们家兄弟都会做饭吗?”
韩迁正等着殿下夸夸他呢?怎么扯到他两个哥哥身上了。
“他们不会,只有臣会。”
这还差不多,阁老家的公子,圣贤书都读不完,怎么会去学庖厨?
估计也只有韩迁这个离经叛道的才会。
“你父亲知道你会做饭吗?”
韩迁脸色古怪道:“应该是知道吧。”
这话说的,什么叫应该啊?
“臣之前不是跟殿下说,小时候跟祖父一起长大吗?小时候臣抓了只鸟想要烤了吃,刚巧没有引火,就跑到书房拿了本书。”
后面不用讲,燕无赦用脚都能猜到结局了。
“你父亲可真不容易。”凤凰窝里蹦出个野山鸡,没把一窝凤凰的格调拖累成山鸡,可见韩阁老有多劳心费神,应该是狠狠的操碎了心。
说起来,韩迁这算不算是骗婚?
毕竟当年钦点韩迁为驸马的时候,她先看的是他们家的门风,还有他父亲的品行。
那个时候她想着,品行端正的父亲,必定能教养出如兰一样的儿子。
“殿下,您看着臣干什么?臣脸上沾上鸡毛啦?“
燕无赦无语的眼睛上翻,往事如烟,不提也罢。
这个大坑都掉进去了,还能半路上换了?
“你继续。”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厨房,她不需要伺候,雍州给她安排的丫鬟婆子,全都谢绝。
所以小厨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只要是韩迁进屋,麒麟军跟护卫们全都自觉的退出内宅,现在整个内宅,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人。
韩迁利落的给鸡抹了脖子,反手刀背敲晕了活蹦乱跳的大鲤鱼。
燕无赦津津有味的看着,从这利落的身手,跟安排上,可以看出,韩迁应该不止会做一两道小菜,而是对厨房的活,非常精通。
“你要是换一身衣裳,不认识的人,肯定把你当成伙夫。“
韩迁淘米的手一僵,随即一松,又加了半把米进去。
“伙夫能有臣这手艺,那臣至少也是月银十两的大厨。”
说他胖,他还喘上了。
洗米水没有浪费,把米放进锅里蒸上,反手就把洗米水倒进鱼盆里。用洗米水洗鱼肉,能去腥味,洗的也干净。
“这鱼是没有发水灾之前,从黄河里捕上来的,全须全尾,一片鱼鳞都没掉,一直养在水缸里,养到现在。”
开膛破肚刮鱼鳞,菜刀在他手上,用的就跟玩一样。
“等下次有时间,你也教一教本宫做饭。”
万事都应的韩迁,这次果断拒绝。
“那可不行,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把殿下教会了,还不得把臣给踢出门啊!”
这个狗东西,做饭就做饭,杀鱼就杀鱼,瞎说八道什么。
“杀你的鱼吧!”
韩迁美滋滋的三两下把鱼处理干净,小块猪油下锅,再倒点菜籽油进去增香,把拍了面粉的鱼下锅小火慢煎,等到挨着锅底那一面微微卷起翻面。
鱼腥味瞬间被煎炸的喷香取代。
香!真香!
他们只有两人,韩迁做的量却很大,就连红烧鸡块里,也加了不少豆腐跟菌子。
摆盘装好以后,韩迁端着托盘出去了一趟,燕无赦就当没有看到。
“殿下,吃饭吧。”一根油亮喷香的鸡腿夹进碗里。
一口咬下去,这大公鸡不愧是鸡中霸王,这腿肉结实的,再长高长大一点,怕是能把韩迁踹飞。
在等待中,日出日落,百姓们睡梦中,嘴角都含着笑。
雨过天晴,打探的人回来了。
“昨天一夜,水位就降了二三十米,今天一天,怕是能退出甘州城。”
期待成真,百姓们得知消息以后,有人欢呼,有人眼角含泪,有人崩溃大哭。
“过去了,大灾总算是过去了。”
高兴不到一个时辰,严峰方济怀送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患病人数已经从一开始的二三十人,涨到现在的一百多人。
燕无赦表情凝重,所有人心头再次蒙上阴影。
严峰:“殿下,必须尽早做决断。”
捂不住了,用不了多久,百姓们就会全都知道。
燕无赦果断下令:“排查全城,所有患病的人,全都安排出城,离城十里。”
他们已经想象到百姓们知道这个命令以后的反应了。
一刻钟以后,雍州总指挥严峰下令,城门所有人不准出门,会有大夫上门逐一检查,若是谁闹了风寒,全家去城外待七日,七日后没有问题,再回城。
这命令一出,立即引起恐慌。
百姓们其实心里都知道,只是一直不愿意当真,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