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接到圣旨以后,韩荆山辗难眠,白日里他去了宫里一趟,帝王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进宫一样,让冯久衡在宫门口候着,旁边还站着很多太监宫女还有上了年纪的嬷嬷。
他进了一趟宫,不止没有把婚事退到,还带回了宫里的赏赐跟教习嬷嬷。
冯久衡说话绵里藏针,句句不提帝王,却句句都带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他提了一句黄河的灾情,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要是不愿意承受君恩,降下来的就是雷霆。
韩荆山走着走着就进了书房,眼角突然扫到最下面的抽屉。
那里放着老三离开上京时候交给他保管的东西,还留下了话。
若是家里碰到难以抉择的事,就让他打开盒子。
想来现在正是时候。
韩荆山打开盒子以后,整个人僵住。
也不知道愣神愣了多久,再回神的时候,非但没有解忧,反倒是更添惆怅。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咬哪边一口都疼啊!
长公主燕无赦不顾自身安危,亦然进入险地救灾的事,很快就从上京传言到各地。
大燕朝的百姓们,除了知道有长公主这个人以外,更是被她爱护灾民的壮举深深的感动。
长公主的仁义贤名,就像是野火一样,以燎原之势,燃遍大燕朝各个角落,学子们更是以长公主为榜样,起草诗词赞扬公主美名。
水多的地方,更是开始着手准备为长公主修建庙宇。
百姓们此举,燕无恙就算是想阻拦,也师出无名。况且现在确实需要人去救灾,燕无恙即便是再不情愿,不论是明里,还是暗里,都没有出手阻拦。
他私心里想着,若是皇姐得了疫病死在那里,也算是成全了她的美名了。
黄河流域传回的消息,更是坚定了燕无恙心中的想法。
他的皇姐,怎么会那么傻,竟然为了一群蝼蚁,不顾自身性命,竟然傻的自己就进了疫城。
燕无恙并未舒心太久,又一则消息传回上京。
赈灾钦差孙邦染病,且病情来势汹汹,不到两日就病亡了。一行人甚至连甘州都未到,只能在原地扎营。
燕无恙连传送回来的信件都不敢经手,就匆匆宣左右相议事。
若是没有孙邦病亡的消息,或许还有人愿意去,现在摆明了那就是疫病。
现在送谁去,就是送谁去送死,这倒是给政敌一个机会,但是现在没有哪个政敌敢公然亮刀宣战。
这时候韩荆山站出来了,愿意毛遂自荐去赈灾。
可惜燕无恙不愿意,马上就是韩纤婷进宫的日子,若是韩阁老不在,谁来主持?
韩阁老前脚去疫区,后脚他就把人家女儿接进宫里,这算什么?
本意就是为了拉拢韩阁老,可不是为了结仇的。
不得已,他只能动用身边的人。
同时他也悄悄的下了命令,把之前的病的人,送进幽州。
燕无赦早已经料到燕无恙会如此,不管是谁派来的人,下场都是一样。
严峰圆满完成了任务,燕无赦决定带他下江南。
商船早已经准备好了,这些日子,陆陆续续把金银珠宝搬上船,所需物资也配备充足,人员也配备齐全,麒麟军更是更是自备船以后,就开始练习水战。
如今旱鸭子们一个个都成了水鸭子,再大的风浪,在船上也能站稳。
安排好三城以后,燕无赦决定动身。
出发以前,全都是秘密进行,临走的时候,她在房里留了一封书信,里面都是对韩迁的安排。
选了个天朗气清的早晨,燕无赦带着一行人上船出发。
江南被学子上吊一案,搅和的人心惶惶,这时候正是风声鹤唳,四处找替罪的时候,上下官员,一个个小心翼翼的夹着尾巴做人,一点错误不敢犯。
之前张羡要银子买盐,她没应,不是舍不得花银子,而是有漏为什么不捡?
谁都知道江南盐商富甲天下,若是正经的运盐,哪儿来那么多暴利,里面都夹带着私盐。而私盐都是见不得光的,这个时候江南严查,私盐可不就成了烫手的山芋。
燕无赦看着渐渐远去的幽州,也不知道韩迁能不能稳住局势?
若是让人知道她不在幽州,而是跑去江南,谋逆的铁帽子,就彻底焊死在她脑袋上了。
抄家灭族都是轻的,怕是跟她有关的人,最后都得不得好死。
“殿下,坐下歇歇吧。”
燕无赦听见声音,不敢相信的回头。
“你怎么来了?”
韩迁自然是不能说他一早就盯着这事。
“这么多金银珠宝在船上,这可都是殿下的嫁妆,臣怎么能放心,所以偶尔会过来看看。”
燕无赦忍无可忍:“怎么开船的时候你不冒出来?”偏偏都走了一段路了,才出来,摆明了是早有预谋。
韩迁大大方方承认:“殿下明察秋毫,臣要是开船的时候出来,不早就被殿下一脚撅下船了吗?”
他还敢承认?
“殿下息怒,臣已经早作安排,绝对不会误事。”
燕无赦贴面无情道:“你现在给本宫跳下船,游你也得给本宫游回去。”
韩迁:“殿下,臣是旱鸭子,掉进水里就淹死了。”
装可怜这招没用,之前他还说过要教她游泳呢。
“皇帝肯定会派人到幽州查证,你若是不在,岂不是明目张胆的告诉燕无恙,本宫不在城里。”
韩迁信誓旦旦道:“殿下放心,皇帝派来的人,绝对到不了幽州。就算是到了,臣也想好法子应付了。”
燕无赦怒火飙涨,光是眼神,就恨不能把韩迁给刀了。
现在生气也没用了,她还是先检查检查会不会被看出纰漏来吧。
“谁在城外守着?”
韩迁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道:“麒麟军守着呢,臣来的时候,也跟张羡说了,他还嘱咐臣好好保护殿下呢。”
燕无赦眼神一动,突然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你跟张羡很熟吗?”
熟的都能推心置腹,坑她一把了?
韩迁干巴巴道:“他是坑货,臣馊主意也不少,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惺惺相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