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许知梨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冰刺,瞬间扎穿了王婆子的干嚎。
她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撒泼的老虔婆,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杀意:“再嚎一句,我把你满口牙敲下来塞你喉咙里。”
王婆子的嚎叫瞬间卡在喉咙里,惊恐地看着许知梨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毫不怀疑,这煞星真干得出来。
就在这时,王婆子那被摔懵的脑子里,之前那个疯狂的念头又冒了出来,甚至更强烈了。
见许知梨没立刻发作,王婆子得寸进尺,眼珠一转,假惺惺地“关心”起来,:“哎哟……许知青啊,老婆子我……心疼你!你看你,年纪轻轻,模样俊,有本事,可命苦啊,还得拖着个这么小的娃……”她指了指害怕地缩在姐姐身后的安安。
“带着个拖累,以后可咋找好婆家哟?我老婆子心善,不嫌弃!我儿子王强,你知道吧?一表人才,身板结实,模样周正,在咱村也是数得着的后生。”
她越说越起劲,仿佛推销珍宝,“听我一句劝,带着孩子嫁到王家来,我保证把你当亲闺女待,这孩子就当老王家的孙子养。往后你打的野味,咱一家人热热闹闹吃,多好,省得你一个孤儿姐弟俩被人欺负。”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
村民们惊呆了,看王婆子的眼神像看疯子。
“呵——”
许知梨的表情从冰冷厌恶变成一种古怪的荒谬感,她短促地、毫无温度地嗤笑一声。
她猛地站起身,阴影笼罩住王婆子。
一直放在身边,沾着野猪血污的杀猪刀被她随手拔出,“夺”地一声深深钉进面前的矮木墩,刀身嗡鸣不止。
她微微俯身,凑近那张老脸,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锥,清晰刺入所有人耳膜:
“老虔婆,听好了。”
“第一,你那儿子,是烂泥糊不上墙的废物,给我提鞋都不配。”
“第二,我许知梨,嫁猪嫁狗,也不会踏进你王家那臭水沟半步。”
“第三,”她声音陡然转厉,带着刺骨寒意,“敢再说一遍我弟弟是拖累,再敢提一个‘嫁’字,再敢用你那脏眼珠子瞟我的猎物……”
她冰冷的眼神扫过那柄仍在震颤的杀猪刀,又钉回王婆子吓得惨白的脸上:
“我就把你和你那废物儿子,扒光了挂村口老槐树上,让全大队看看,什么叫‘一表人才’。听明白了吗?”
“滚!”
王婆子浑身剧颤,面无人色,一个字也说不出。
那冰冷的杀意让她毫不怀疑这煞星说到做到。
她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顾不上拍土,像只受惊的老鼠,头也不回地狼狈逃窜,连滚带爬消失在众人视线里,只在原地留下一滩可疑的水渍。
背影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分刚才说媒时的慈祥?
周围一片死寂。
村民们看着许知梨重新坐回石头上,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给安安擦手,再看看王婆子消失的方向,一个个噤若寒蝉,眼神里的敬畏更深了。
这许知青……不仅力气大得吓人,杀野猪眼都不眨,这嘴……这手段……更是毒辣得让人心肝颤啊,惹不起,千万惹不起。
许知梨感受到那些复杂的目光,毫不在意。
她只是轻轻摸了摸安安的头,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深意。
这向阳大队,想打她主意的蠢货看来不少。
很好,正好拿这老虔婆杀鸡儆猴。
工地死寂几秒,随即爆发出哄笑:
“噗嗤!”
“哈哈哈——!”
“哎哟我的娘!王癞子他娘,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拍腿大笑。
“撒泡尿照照?我看她是把尿喝进脑子里了!”另一汉子鄙夷道,“就王癞子那德性,游手好闲,偷鸡摸狗,十里八乡谁不知道?癞蛤蟆想吃带刺儿的天鹅!”
“就是!”
旁边人接口,敬畏地瞟了眼正漫不经心拔起刀、用草根擦拭油脂的许知梨,“许知青那是什么人物?能徒手放倒野猪的煞星!带着弟弟怎么了?有这‘姐姐’,比有十个爹都硬气!王家想捡便宜?不怕噎死扎死!”
“唉,话是这么说,”
一个年长些的婶子忧心忡忡地压低声音,“可王家那一家子,是出了名的滚刀肉、癞皮狗!王癞子他爹当年为半垄地,能躺人家门口嚎三天。王癞子更是青出于蓝,偷看女知青洗澡被逮住,还能倒打一耙说人家勾引他!许知青再厉害,架不住他们豁出脸皮死缠烂打、造谣生事来恶心人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她还带着孩子……”
这话像冷水浇熄了哄笑,众人脸上换上担忧。
“不能干看着!”
大笑的壮实汉子猛地一拍旁边堆着的木料,震得灰土飞扬,脸上横肉绷紧,“得跟大队长说,让谢队长用大喇叭吼他们,再敢靠近许知青家百米内,就扣光全家工分,年底分粮让他们喝西北风,看他们还敢蹦跶。”
“对!就这么办。”众人齐声响应。
集体的力量和工分的威慑,是对付无赖最有效的刀。
就在这议论纷纷、群情激愤的当口,一直安静站在人群外围阴影里的谢云策,缓缓抬起了头。
他原本低垂着,额前碎发遮住眉眼。
阳光从侧面打来,给他耳后几缕碎发镀上跳跃金芒。
然而当他抬头的瞬间——
仿佛有实质性的阴影笼罩下来。
那总是清澈明亮,带着少年光芒的眼睛,此刻沉得像暴风雨前墨黑的海水。
阳光落在他脸上,却驱不散那骤然凝结的寒意。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箭矢,死死钉在王癞子一家逃离的方向,仿佛要穿透空气,钉在那个猥琐身影的背心。
他周身阳光无害的气息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野兽锁定猎物前的,令人心悸的沉寂与紧绷。
下颌线咬得死紧,腮帮微鼓。
垂在身侧的双手,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手背血管贲起。
周围的喧嚣瞬间离他远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王癞子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和他娘那番亵渎了他心中不可触碰之人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