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十分疑惑吧,怎么会有人写出这个诗句,就算冯望舒现在没写,也会觉得十分熟悉。
这首诗原本是冯望舒一年后在宴会上写的,她特意选了这首诗,就是为了避免对方反咬她抄袭。
“没想到锦悦妹妹竟是深藏不露的才女!”五皇子眼中闪过惊艳,看着二位佳人。
“妙啊!京城才女辈出,可喜可贺!”席间其他世家公子也纷纷附和。
江涵悦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先前她还能随声附和,可如今满座都去称赞江锦悦了。
此刻她觉得自己就是红花旁边的绿叶。
冯望舒迅速压下心中惊涛,面上恢复温婉笑意,“没想到江姑娘亦是解风情的才女,真令人惊喜。”
她话锋一转,带着试探的锋芒,“真可谓才高八斗犹觉浅,更胜三点一四(3.14)圆周率!”
冯望舒说着一直观察着江锦悦的神情,谁知道她的表情和眼神没有丝毫惊喜,甚至还有一丝疑惑。
看着冯望舒的神情,江锦悦心头“腾”地窜起一股无名火!
后半句说的什么东西,她根本听不懂。
江锦悦努力维持着优雅得体的困惑,眼神茫然无辜,求助似的看向五皇子。
五皇子余光看向江锦悦,眼神带着几分探究,面上却是温和一笑,出声及时解围。
“望舒说的,可是周三径一之理?”
原来是《数理》!
江锦悦立刻如蒙大赦,顺着台阶柔声道:“都怪我才疏学浅,未曾精通《数理》,竟不知还有此等说法。”
她语气谦逊至极,心中却已将冯望舒骂了千百遍,贱人,居然特意出了这么个偏门的东西来刁难她。
冯望舒眨了眨眼,有些发愣。
江锦悦居然听不懂,难道她穿越之前没念过书。
一般华夏人念完高中就会把知识全部还给老师,她没念过书怎么会知道这么冷门的诗句。
莫非是个坚强好学的人,那也不是不知道圆周率的理由啊。
此刻冯望舒特别想说,宫廷玉液酒,想看看对方能不能接上,但理智告诉她不要在这种场合说。
她心中有些失落,这个世界明明有穿越者存在的证据。
当初冯望舒本打算安安稳稳当个文抄公,却很快发现了一些“同类”的迹象。
北晋这几年出现了一些前所未有的新事物。
比如济世堂开始使用消毒棉片处理伤口,还招收女子学医,如今京城的小姐们身体不适时,已经懂得主动找女医,而非默默忍受。
这些物品和观念,无不透露出“现代”的气息。
对方似乎已有所建树,而自己呢?
曾几何时,冯望舒也怀揣着干一番事业的雄心,初生牛犊不怕虎,还尝试过推广纺织技术等。
可惜她人微言轻,刚有起色的成果总被夺走;剩下的想法,要么超出她的能力范围,要么触碰了这里的律法。
有一次还多亏五皇子碰巧相助,她才得以脱险。
最终她意识到,只有华夏五千年的文化瑰宝,是别人无法从她头脑中夺走的。于是她转而利用这点,很快便小有名气。
她本就是汉语言专业出身,渐渐沉下心来,系统学习这个世界的文化和历史。
冯望舒开始尝试将脑中那些才华横溢的诗句片段,与自己学到的本土文化、历史典故相融合,加上个人感悟进行再创作。这让她渐渐摆脱了纯粹文抄公的局面。
如今她也能独立写出一些诗句了,虽然未必能比肩那些传世名篇,但融合了华夏精髓的作品,在这个时代也算得上上佳。
如果再巧妙融入些经典诗句片段,效果更佳。
她本以为江锦悦就是那位隐藏的穿越者,今日或许是特地来“认亲”的,可惜试探的结果表明,并非如此。
冯望舒敏锐地察觉到了周围世家弟子责怪的眼神,仿佛是在怪她出了偏门的题目,怪她刁难了江锦悦。
这让她心中一阵恼火。
更让冯望舒感到不舒服的是,《幽亭记》这个风靡京城的话本子,本就是在五皇子的默许下她才敢写出的。
她还特意为其中几段配上了流行的古风歌曲,再用北晋的乐器重新编曲。
在世家宴席间,这种“话本配乐”形式令人耳目一新。
在民间,故事和曲子更是老少皆宜。
可今日却怎么反用她独立写作的《幽亭记》作为背景板,来捧这位江家二小姐了?
冯望舒第一次感到不舒服。
她下意识地看向主位的五皇子。他正含笑看着自己,眼神温和依旧。
冯望舒瞬间又觉得自己是多心了,五皇子本身不就是最喜欢有才华的人吗?
不然自己是如何像话本子里的舒婉儿一样,得了五皇子的青眼。
五皇子发现江锦悦有诗才,引见给大家认识,再正常不过了。
而且,论身份,江锦悦是江家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母家还是秦家。
而自己呢?家中门第虽高,但只是个亲娘早逝的庶女。
太傅儿女众多,若非她的才名让父亲脸上有光,她恐怕早就被嫡母许了人家。
等等,江家嫡女,江家不是还有个女儿吗?
冯望舒下意识地向窗外看去,看到一辆带着江家标识的马车,之前可还没有呢。
“怎么了,望舒?”五皇子眼神中带着关切,他察觉了冯望舒的失神。
“没什么,只不过街边多了一辆马车。”冯望舒看了看桌子上的两位江家小姐,迟疑地说:“对了,听说江家的大小姐刚从双城回来。”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投向了江家姐妹。
江锦悦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她垂下眼眸,话语带着几分扭捏,“家姐,确实是回来了。”
“怎么?听锦悦姑娘这语气,莫非你这位刚回京的姐姐,有什么特别之处?”坐在江锦悦身旁的公子哥好奇地看着江锦悦,显然是不想错过这个热闹。
江涵悦见二姐扭扭捏捏不说话,便抓住了表现的机会,生怕又被二姐抢了话头,忙不迭地开口。
“哎呀,她这刚从乡下回来,想必都不懂京城里的规矩,没叫她来就是怕家姐出丑,坏了大家的兴致。”
五皇子似笑非笑地扇着扇子,声音依旧温和,“既然是锦悦和涵悦的姐姐,那便是自己人了。何须如此见外?”
他对身旁侍立的小厮吩咐道:“去,请江家大小姐上来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