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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飞呜咽一声,垂头丧气地迈开步子。

走出狗肉包子铺有一段距离,萧非俯身摸了摸飞飞的头,他眼神呆滞,但嘴角扬起轻轻的笑意。

“飞飞乖,今天赚了钱,回去给你买肉吃!”

萧非把身上的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堆精致的绣活帕子,飞飞也安稳的趴在地上吐着舌头,乖乖地看着那个装钱的匣子。

街上熙熙攘攘,过往中各式各样的人!

“萧非啊?,这么早又出来摆摊,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嗯!张奶奶,这是我娘新绣的帕子,您看有什么喜欢的,拿去吧!”

萧非如今也是十七八的少年郎,只因身体孱弱,生活潦倒不堪,也正是读书考取功名的年纪,却只能在这里卖帕子为生!

“奶奶看着不错!”慈眉善目的老妇人伸手往钱匣子里扔了三个铜币!挑走了一件帕子!

后面有个贼眉鼠眼的人迎上去,抬手在萧非眼前晃了晃!瞪着贼溜溜的眼睛,眯一眯似是在考虑着什么,确信他是盲人后,手就往钱匣子里伸。

正欲开抢之际,只听飞飞狂吠两声,旁边卖梨的商贩开口道:“萧非的钱你也敢动!他这条狗可是出了名的灵活!穷追你六条街,咬断你一条腿都不在话下。”

那人听罢,瞄了一眼旁边目露凶光的狗,谨慎地缩回了手。强颜欢笑道:“哪里!哪里!开个玩笑。”

萧非摸了摸飞飞的脑袋,不自觉的笑了。

傍晚,萧非牵着飞飞,一路上被飞飞带的磕了好几下!今天的飞飞着实不似往常安分。

惊异之下,便远远听见茅屋里有人争吵。

原来飞飞又听到了!

飞飞挣脱了绳子,飞奔出去,冲进自家的小院。

萧非失了依托,一个人伸出双手把控着方向,口中紧张的喊:“飞飞!?!”

破旧的茅屋内,萧远醉醺醺的翻拾家里值钱的东西,破罐破瓦摔了一地,床踏上的妻子声泪俱下的哀求道:“真的没有钱了,别砸了,我求求你了。”

萧远置若罔闻,继续埋头砸东西。

“废物!一个子儿都没有,老子今天找不出来弄死你们!”

“汪汪!”飞飞冲进来,咬住萧远的裤脚,后腿用力的往后蹬。

萧远用手推了它一把,见它还不松口,抄起一旁炉灶台边的斧头向它劈去,飞飞机灵的躲过几下,站在一边,用力地朝他呜咽着。

萧远指着它的鼻子,“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这些年来白养你了,今天就他娘弄死你!”

他打了个酒嗝,身体几乎都站不稳,左摇右晃,抬脚向飞飞肚子踢去,它也不躲!结结实实的扛了一脚,侧翻在地,呜咽着,那声音似哀嚎,断断续续,眼见着萧远的斧子要劈下来,贺兰娘从床榻上翻身下地!

“你住手!你住手,我有钱,我有钱,你别杀飞飞!”

萧远弯身一把拽起贺兰娘的头发往后扯!麻利地扔了手中的斧头。“刚才不说,现在才有气出!”他整个人干瘦如柴,手臂上的青筋密密麻麻,干扁枯黄的脸上扬起释放的笑容:“快给老子拿来!”

他又踢踢被贺兰娘带下来的被子。叫嚣道:“快点!”

贺兰娘闻言埋头痛哭。既而伸手从白袜里拿出一个银币,十个铜币。

萧远一把抢过去,吐了口唾沫,转身往外走。“真他娘少!”

他出院时正好碰到萧非磕磕绊绊的走到院门前。醉熏熏的一脸嫌弃,留下一句“没用的瞎子。”便扬长而去。

萧非手指紧紧的扣进木门里,隐隐渗着血。

蔺囷手腕上的花环红光乍现,一层深于一层,缓缓垂下眼帘,沉思片刻,急忙起身离开花阁!

来到人间时,天色已暗,她顺着花环的提示,一步步朝着既定的方向行走。红光又深了一层,只见前方有一小院,院口的石头上坐着一个十七八的少年,怀中抱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狗,满脸悲伤!

她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花环,抬眸迟疑,低声自喃:“红光?!”

“你是?萧棐?”她说这话时,目中点点星光,难以置信的松了一口气,又神色紧张地走到他面前。

萧非先是听见石子摩擦的声音,又听见她说话,偏头神色慌张的询问:“你是谁?”

蔺囷挽裙半蹲,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方才见他神色呆滞迟疑,原来是看不见。

他的眼睛是十分好看的,但却没有神色,一摊死水般的寂静,蔺囷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防止自己发出的声音!可眼里却掩藏不住的担忧!她深深地凝望着他!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萧将军!

“你能帮我带飞飞去看大夫吗?它受伤了,快不行了,我不能没有它。求求你!”萧非脸上残留着干涸的泪痕,无助又失落,怀中紧紧抱着那只几乎不在动弹的狗。

蔺囷伸手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往他怀中灌注了一道神力,那狗立刻呜嘤一声,即刻活蹦乱跳起来。

见是蔺囷,乖乖的待在地上,又用头蹭蹭她的手背,那样子十分激动。飞飞见她无心关照它,哇呜一声,用头反复蹭着蔺囷的裙摆,见她神情担忧的望着萧非,垂头丧气地跑进院子里,萧非听着那一声狗吠,神情错愕,继而又喜出望外!

他面上浮现一抹开心的笑容,激动的不知所措,将双手抬在半空中,不停地哆嗦着:“谢谢你,谢谢你。你是什么人?”

蔺囷见他这般开心,心里也不由自主地同他一齐欢喜。她默不作声,萧非似乎认为她走了,自己一个人慢慢的挪进茅屋里。蔺囷一路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笑着笑着便黛眉微蹙,神情怅然。萧棐,对不起,上一次,本尊抛弃了你!这一次,本尊绝不弃你。

月亮慢慢挂上枝头,蔺囷依旧不肯离开半步。她久久出神地望着那座茅屋,整整一夜。

世间所愿,唯安心罢了!

飞飞卧在干柴堆旁,朝着她的方向耷拉着眼皮,它呜咽一声,头侧着,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次日清早,萧非如往常一样背着包裹往城里走,他牵着飞飞,似乎察觉到四周的异样,却很快收敛了所有情绪,面上平静!

“飞飞!慢一点!”

飞飞停下了脚步,再出发时很听话地放慢了些,一到街市萧非便放开了绳子,飞飞转了几圈,乖乖地趴在地上看摊子。

过了许久,萧非听见钱匣子里不停传来叮叮咣啷的声音,周围的人群还在悄悄议论着!

“这个姑娘可真漂亮呀!”

“是啊是啊!就是怎么不穿鞋?”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就是五天前,救活飞飞的人?”

蔺囷正往钱匣子里投金贝,不想他突然开口问她。

“今早也一直跟着我!”

窘迫之下,她将步子放的更轻,准备转身离开。

“你一定很惊讶,我为什么能发现你,其实你步子很轻,我几乎听不到,可你身上有一股花香!你,你是个姑娘,对吧?我从来没有在别人身上闻见这么奇特的香!”

蔺囷温柔一笑,不想他这一世生的如此含蓄有礼。

她在天上也不曾对萧棐有过这样的笑容。

飞飞望着她一惊,站起来,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汪汪”一声!

这一叫,蔺囷的笑容渐失,注意力被它吸引过去。

“飞飞,不得无礼,这是你的救命恩人!”萧非按住它的头,目光呆滞,头偏向一侧。

蔺囷窘迫之下,无奈开口:“萧......公子真聪明!”她还没有学着跟凡人交流过,也不知道要以怎样的礼仪,之前的她或许太过傲慢。

飞飞巴扎着两个眼皮,沮丧地垂头!

“谢谢你,姑娘!叫我萧非就好,不用叫我公子,我也没读过书,不在意这些!”

“好!”

“姑娘,你怎么称呼?”

“我......”蔺囷迟疑了好一会儿“我,我叫初夏!”她的指尖紧紧的扣在掌心里,眼帘缓缓垂下,似是不满自己的回答。

“初夏姑娘是什么人?能够将飞飞救回来,想来也不是普通人。”

“我......”

“无妨,总之!谢谢你,初夏姑娘。”

蔺囷闻言又是释然一笑!

飞飞直接冲她一嚷!表情凶巴巴的,仿佛很不满。

蔺囷低头看它,冲它翻了一个白眼!

“看来你的狗!好像不大喜欢本......我!”

萧非无奈地抱住它的身子,又用手手摸摸他的脑袋,来缓和它的情绪。

“初夏姑娘不必害怕,这狗要比一般的狗灵上百倍,它通人性,日后一定会喜欢你的。”

“嗯!”蔺囷抬手理了理凌乱的发髻,又低头看着自己赤裸的脚丫,似乎成了别人议论的中心。

她倒是我行我素,自由自在惯了,怕萧棐这样会不习惯。

又看着飞飞凶巴巴的模样,低头浅笑,这次飞飞似乎很愤怒,直接扑过来冲她狂吠,她哪里是怕狗的人!一个旋身反手扣住飞飞的脑袋摁在地上!

飞飞一下子被治的动弹不得,后腿不停地扑腾着蹬地地往后撤。

蔺囷抬眼看向萧非的脸,幸好他这一世看不见,又一脸嫌弃的看了看飞飞。这只狗实在是太奇怪了,好像见不得她笑一样,她一笑,它就冲她狂吠,还凶巴巴的模样。

她迟疑地放开飞飞,只见它灰溜溜的转身,走几步,又一脸委屈地回头打量她。

蔺囷无奈一笑,这要不是萧非的狗,她才懒得搭理它!

“怎么了飞飞?”萧非察觉到异样!

飞飞低哞一声,又乖乖地趴在地上看摊子!

蔺囷心道这狗果然不是寻常家的狗,眼神都如此有深意。这是怕她抢走它的主人吗?

蔺囷也不好逗留,起身便要走,萧非偏头一笑。

“初夏姑娘,这是要走?再会。”

蔺囷心中漾起一片涟漪,见到萧棐,总算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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