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御酒店,三十楼。
方卿眠离开后,房间的温度骤降,陆满舟漫不经心地敲着桌子,一下一下,声音栽到陆尽欢心底,他彻底泄气。
夏筠之审视一圈众人,漫不经心地问道:“陆董事长还有话要说吗?”
陆正堂站起来欠身:“今天让夏总看笑话了。”说罢,他侧过苏文月,走向夏筠之:“小儿子不懂事的,打扰您了,希望您不要见怪。”
陆尽欢还准备说什么,被陆正堂狠狠瞪了回去,他怏怏闭嘴。
陆正堂拍了拍夏筠之的肩:“夏总,别放在心上。”
夏筠之笑:“不会。”他深深看了一眼陆尽欢,意有所指:“陆三公子年纪轻轻便如此聪慧,前一片光明啊。”
陆正堂咬紧牙关,脸色发黑,目送夏筠之离开。
“蠢货!”夏筠之刚走,陆正堂狠狠甩了陆尽欢一巴掌,他自小娇生惯养,细皮嫩肉,从来没被这样打过,霎时间他的脸高高肿起,红得能滴血。
这一巴掌打的不仅是他的脸,更多的是打他的尊严,以后在陆氏的颜面。
往日陆正堂过生气,第一个上前劝阻的一定是苏文月,可是今天,她实在不敢出风头,恨不得陆正堂眼睛瞎了,看不见她,此时,薄薄的毛衣遮盖了她脊背上细密的汗水,整个人热得像是烧起来了,她攥紧拳头放在腿上微微颤抖,心跳声一下一下。
她大概捋清了来龙去脉,这件事十有八九确实是陆萧望和夏筠之联手干的,方卿眠本来是他们两安排的替死鬼,陆萧望想将事情全部推到方卿眠身上,诱导陆尽欢调查方卿眠,营造出方卿眠坑害陆满舟的假象,结果现在方卿眠把自己洗脱抽身,还顺便将脏水泼回来,陆尽欢愚蠢,陆正堂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是陆萧望在背后鼓动。陆尽欢再怎么说都是陆正堂的血脉,虎毒不食子,但自己说白了,就是续弦填房,只要陆正堂愿意,还能再娶。
下一步,陆正堂大约就是清算她和陆萧望了。
“自己丢人就算了,拉着全家一块在外人面前丢人。”陆正堂怒斥陆尽欢。
陆尽欢不服气:“怎么丢人了?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陆正堂捂着胸口顺气,指着他“你,你,你.....”说了半天,没有下文。
“父亲,三弟也是为了陆氏好。”一直沉默的陆萧望开口了“这件事确实是我有错在先,不怪三弟,您别生气。”
陆尽欢冷笑:“你现在出来装什么孝子贤孙?之前和夏筠之联手坑害我哥时候,怎么这样兄友弟恭?”
陆萧望没说话,紧接着,陆正堂的第二个巴掌甩到了陆尽欢脸上:“畜生!你怎么跟你二哥说话呢?你无凭无据,就将夏筠之叫过来听你唱大戏,结果到最后,自己成了跳梁小丑,被方卿眠堵得无话可说,你妈要是还在,你......”
“闭嘴!你不配提我妈!”陆尽欢猩红着眼睛怒吼,打断他的话“整个屋子最对不起我妈的就是你了!你背着她养小三,出轨,还在外面生了野种......”
陆尽欢梗着脖子,脸色通红,巴掌印在他的脸上愈发明显。
陆正堂大口喘着粗气,颤抖着手指着陆尽欢,说不出话来,终于,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
方卿眠隔天去陆宅收拾行李,张婶似乎还不知道内情,恭恭敬敬地将东西收拾好给她,陆宅无人,她顺口一问,才知道陆正堂气病了住院,全家都在医院陪护,张婶好奇她为何此时离开,她借口快开学了,张婶再想打听,她没有继续往下说。
张婶咂咂嘴,估摸着家里出事,要变天了。
陆家将消息隐瞒得很好,外头的人不知道,唐恬恬借口自己跟方卿眠投缘,所以将方卿眠带回家住,唐家夫妇想着毕竟已经定亲了,算是陆满舟半个妻子,顺势巴结,对以后唐家的未来也有好处。
开学前夕,唐恬恬找到方卿眠,一脸凝重。
“陆尽欢被送到港城去了。”
看来陆正堂这次是真的生气了,送去港城,相当于昭告,陆正堂对这个儿子彻底失望,等于半个流放。
方卿眠一惊,剥着荔枝的手停住了。
“那你父母......”她问得小心翼翼。
“母亲不大愿意,但是父亲坚持。”唐恬恬叹了口气“算了,你已经尽力了。”
方卿眠没有说话,低头看着手中圆润小巧的荔枝,现在不是荔枝上市的季节,但是唐家的荔枝是大棚养殖,空运过来的,一骑红尘妃子笑,方卿眠后来才明白,原来人们不是想吃荔枝,而是炫耀财力。
她将手中的荔枝放进了小托盘中,神色寂寥:“你看,女人哪怕再有出息,在别人眼里,还是需要结婚,即便你比陆尽欢出息一万倍,即便你能用自己的能力证明不靠婚姻,你也能壮大公司,可惜没人会信。”
唐恬恬沉默良久,苦笑:“算了,我已经努力过了,你也尽力了,可能就是命吧。”
“不是命。”方卿眠紧紧握住她的手,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陆尽欢也不想跟你结婚,可是他呢,随波逐流,从来没为自己抗争过,你千百次地想从泥泞中爬出来,这就是你跟他的最大的不同,所以你最后一定不会深陷淤泥。”
方卿眠说:“你信我,一定会有办法的,这是我跟你交换的条件,你帮我查小暑,我帮你摆脱婚姻。既然答应你了,我就不会反悔,不会半途而废。”
唐恬恬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时间好像停滞在了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