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渊睡着了。
这是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
因为天使和恶魔其实并不需要睡觉。
他们甚至可以一个月不睡都感觉不到困。
可是陆清渊却在得到俞塘的肯定答复之后，闭着眼睛，没过多久就安心地睡了过去。
睡着之后，他梦到了自己作为人类生前的事，
他生活的那个年代很乱，妈妈被人侵犯，生下的他。
却没有抛弃他，而是选择了把他养大，母子两人相依为命十多年。
后来母亲因病离世，就剩下了他自己。
他的学习成绩很好，却因为担负不起大学的学费而选择了稍逊一筹但学费全免还额外给助学金的技术院校。
他想着学一门技术，以后也好在社会上立足。
学校要求住宿，十二个人一间寝室，都是年轻力壮的大男生。
唯独陆清渊与他们格格不入，长期营养不良导致他生的瘦弱，皮肤又白，脸比女生都漂亮。
这就为他招致了灾难。
室友动不动就对他动手动脚，拉着他把他推到门上，或者床上。
陆清渊每次都奋力抵抗，因此挨了不少殴打。
那帮男生说他小气，不知好歹，都是男的，摸摸怎么了。
还说谁让你自己长成这副德行，女人一样，活该叫人惦记。
陆清渊把这件事告诉学校，告诉老师，可是那帮思想封建保守的老师觉得他在说谎，还说让他别拿这种事开玩笑。
没有人相信他。
直到他被室友活活掐死，灵魂飘在上空，看着自己被肢解，剁碎，埋在后山。
好长时间后被发现了腐臭的尸块。
那些老师才恍然，原来真的发生了这种骇人听闻的事。
可是学校为了掩盖这件事，不但没有过于追究那些学生的责任，甚至直接抹掉了他的学籍，把他和学校的关系摘得干干净净。
又因为那个时代本身就很乱，他又无父无母，无人关心。
死掉就死掉了，根本没有人管。
那时候的陆清渊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场笑话。
不被祝福地出生，艰难苟活十几年，死于最肮脏的方式，而这个世界，这个社会甚至连一个公道都没还给他。
大概是怨念太重，他先成为了厉鬼。
屠杀了两万人之后，变成了一个恶魔。
彻头彻尾的恶魔。
他从未觉得自己和善良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创造出逃杀游戏，也不过是想给无聊又漫长的生命时间制造一些乐趣。
直到遇到俞塘。
这个天使是第一个给了他肯定和赞同的人。
尤其是那句“在我心里，你就是正。”，只要一想起来，陆清渊就觉得想笑。
他这种杀了两万人类，上千天使的恶魔竟然有一天也能被人说成是正。
也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脑子是怎么想的……
梦醒来的很自然。
因为距离他死去已经过去几十年，再想起那些不堪的过往，陆清渊也不会觉得过于难受。
他只是下意识地搂紧俞塘，在男人的脖子处蹭了蹭，轻声问：“我睡了多久？”
俞塘还在跟系统聊天，听到他这话，便回他：“有十多个小时了。”
“……”陆清渊想到什么，勾起唇角，动了动手，轻轻把玩俞塘的手指：“你竟然就这么坐着陪了我十几个小时，不会累吗？”
“还好吧。”俞塘很实在地回答他：“我又不是普通的人类，不过十几个小时没关系。”
他在心里补上一句：还有系统这个陪聊，听着前几个世界反派的故事，他一点儿都不无聊。
“你就承认吧。”陆清渊说：“你就是喜欢我，换个不喜欢我的人可不会心甘情愿地陪我这么久。”
不过他很快又反驳了自己：“呵，不过也不可能有人不喜欢我。”
俞塘：“……”
咳嗽一声，俞塘问他：“你感觉好点儿了吗？还难受吗？”
“嗯，不难受了。”
俞塘松了口气，拽着陆清渊把人拉起来：“那我们赶紧回去吧，把两个女生放在那里不太好。”
可下一刻，陆清渊突然又踉跄了一下，俞塘赶紧去扶，却被人搂在怀里，耳边是恶魔奸计得逞的笑声：“老天使，我要说我还难受的话，你会怎么办？”
“？？？”俞塘又不傻，自然听出他是故意的。
他笑了一声，回陆清渊：“那你就难受着吧，我可没能力帮你。”
“你有。”陆清渊松开他，与他对视：“下次只要我难受，你亲一亲我，我就不难受了。”
他把脸凑到俞塘面前：“你懂我的意思吧。”
“……”俞塘无语。
“快点儿。”陆清渊催促他。
片刻的沉默后。
啪——
陆清渊没得到亲吻，而是得到了一个清脆的脑瓜崩。
人都懵了。
微微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本想骂他一句，可是看到俞塘脸上的笑容，他又张不开嘴了。
奇怪的熟悉感。
混着男人宠溺的目光，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说好了不骗我，又骗了我，该罚。”俞塘说完这话，便转了身，往顶楼的门那边走，留陆清渊一个人愣愣地站了会儿。
摸了摸额头，又摸了摸脸，才快走几步跟上俞塘。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俞塘好感度已经涨到了70，还惊了俞塘一下。
甚至让俞塘产生了一种，是不是他再弹陆清渊三个脑瓜崩，好感度就会满的错觉。
两人来到五楼的时候，陈露已经倚靠着赵婷婷睡着了。
脸上还挂着泪痕。
赵婷婷看到俞塘回来，赶紧叫醒陈露，然后起身对俞塘鞠躬：“谢谢你，俞先生！”
然后她又给陆清渊道谢，眸子里满是真诚。
陆清渊摆摆手，没搭理她。
俞塘把她扶起来，去看了那几个人的幻境。
因为幻境中的时间过的很快，短短十几个小时，那四个人已经经历了上百次的轮回折磨，透过投影画面都能感觉到他们的忏悔和绝望。
俞塘问赵婷婷：“婷婷，你觉得可以了吗？”
“嗯。”赵婷婷点头：“我觉得可以了，我已经不想和他们再纠缠下去了。”
在陆清渊取消契约之后，赵婷婷想了很多。
心情也开阔了很多。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奔赴新的人生，而不想再和这些人渣们共处一室，悔恨从前。
“好。”俞塘示意陆清渊：“把他们送出去吧，我们一起看看他们会怎么做。”
*
半小时后，包括陈露在内的五个人全部被送回了他们消失的地方，只不过他们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伤。
这些伤告诉他们，之前他们经历的一切都不是在做梦。
寒意袭上心头。
王辰和张平精神崩溃的最严重。
双目无神，几乎说不出话来。
而程远则是抱紧身体，一个劲儿地打哆嗦。
看向旁边张平的眼神都充满痛恨和恐惧。
白琴挣脱王辰的怀抱，声音颤抖：“我不和赵婷婷抢了，我不抢了，我错了……”
赵婷婷这三个字说出来，其他人皆是浑身一颤。
程远走到远处，拿出手机拨通了警局的电话：“喂，是警察局吗？我想报警……”
程远的报警只是个开始。
他和警察说明了张平强bao赵婷婷那个事之后，自己也去了警局自首，说自己犯了包庇罪。
而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明明是偷偷摸摸做的决定，却在警局里碰到了其他四个人。
王辰精神恍惚地说自己曾经pUA了好几名女性，他有罪。
陈露说自己曾经偷走好友设计稿，害的好友被媒体打上抄袭的标签，希望警察可以帮助她，还她死去的好友一个清白。
白琴说自己曾经绑架了陈露的弟弟，威胁陈露去偷盗赵婷婷的设计稿，她该受到惩罚。
而张平在警察面前痛哭流涕，说自己罪大恶极，他不仅在两年前强bao了赵婷婷，还拿女生的照片威胁对方，和他继续发生关系。他该死，他该判死刑。
他甚至一度不想活了，还要偷拿警察的配枪自杀。
最终被警察拦了下来。
那位年轻的警察狠狠抽了他几个耳光，呵斥道：“做了这种禽兽不如的事儿，还想死的这么痛快？别想了！”
“到牢里反省去吧！”
陆清渊带着俞塘看完了这几个人的结局，便关闭了投影，问他：“我们是先歇一歇，还是立刻进行下一个游戏？”
俞塘目送赵婷婷的灵魂归去，沉默片刻，抬眼对陆清渊笑了笑：“歇什么？”
“现在就开始吧，下一个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