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顺嘴角噙着笑,踱进中院中央,声音清朗,却带着一丝故意拖长的,让人玩味的腔调。
\"哟?这么热闹?开全院大会呢?怎么没人通知我苏长顺一声?是怕我这张嘴把某些人那点黑心棉都给抖落出来,坏了某些人施恩布德的好戏?\"他这话意有所指,目光似笑非笑地扫过聋老太太。
昏黄的灯光只照亮了老太太半边脸,那视线如同实质的针,精准地钉在苏长顺身上。
整个中院本就寂静,此刻更是落针可闻,所有人,包括傻柱,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沉甸甸的压力从老太太身上弥漫开来。
苏长顺却恍若未觉,甚至还对着老太太露出了一个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聋老太太平静几秒,目光里变的没有怒火,只有一种洞穿人心的审视和冰冷的平静。最终,一个苍老,干涩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响起。
\"苏家小子…这张嘴,还是这么利索。年轻人…牙尖嘴利是本事,可要当心…祸从口出。\"
苏长顺心道:嚯!果然不是真聋子,他这含沙射影的话,她还是听懂了,这老太太,成精了喔!
表面上还是微笑的等着老太太下文,他想见识见识老太太的厉害。
聋老太太顿了顿,眼睛扫重新放在傻柱身上,语速极慢,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威压:\"柱子…是个好孩子…心实…重情义。\"她特意强调了重情义三个字,如同在提醒所有人,尤其是傻柱,\"咱们这院里…讲究个尊老…互助…远亲不如近邻,那些个不沾亲带故的外人…指手画脚的闲话…听听就算了…别当真…更别…忘了本分!\"
这外人的闲话和忘了本分,矛头直指苏长顺!尤其是本分二字,仿佛在说:你苏长顺一个前院年轻住户,凭什么对后院的\"老祖宗\"和她的重情义孙子指手画脚?这是在强调辈分规矩和她在傻柱这里的名分。
苏长迎着老太太的目光开口:\"老太太您说得太对啦!尊老爱幼是美德,互助也是应该的。\"
他话锋陡然一转,笑容里带上了讽刺,\"可这互助也得有个度不是?总不能助着助着就真成了孝顺孙子,邻居情义变成了赡养义务。更不能把年轻人的前程,都互助成某位老人家的垫脚石吧?您说…对吧?\"
聋老太太脸上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原本眼中带着慈祥的目光变得阴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苏长顺,握着拐杖的手明显收紧,手指骨节都泛白了。
苏长顺这话,简直是在直接戳她心窝子,把她那点私心公之于众,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风箱般的低哼,显然气得不轻。
苏长顺见老太太无力招架,突然觉得无趣,就只是一个孤寡老太太,没了傻柱,没了易中海的供奉,除了耍赖,装糊涂,也看不出什么厉害之处。
他突然觉得上辈子好多网友把她当作四合院的最终boSS就很可笑。
也该轮到贾张氏了,他把目光转向僵在原地的贾张氏,仿佛刚才那段惊心动魄的交锋从未发生。
\"张婶儿,发什么愣呢?\"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严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聋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好不容易清静会儿,全被您搅和了,还杵在这儿脏老太太的眼?\"
贾张氏反应过来,这是苏长顺借这老太太教训她呢,这她能忍?直接对着苏长顺骂道:\"我在哪儿?关你苏长顺啥事,不好好待你的前院,跑中院来管闲事,咋哪都有你?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傻柱配合演戏,骗街坊呢!\"
苏长顺心道:哟呵?老寡妇还来脾气了?本想着放你一马,既然不领情,行!
他火力全开,直指贾张氏:\"张婶,您老人家精神头儿真足啊。刚从粮库改造回来,气儿都没喘匀呢,就忙着在大院搭台唱戏了?说我和柱子演戏装穷?骗街坊?啧啧啧,王主任要是知道您这改造热情都用在造谣撒泼上,指不定得给您评个\"思想活跃标兵\"呢。\"
他话锋陡然转厉,声音带着穿透力:\"柱子借钱买车,为了啥?娶媳妇,成家立业,堂堂正正,天经地义,怎么到了您嘴里,就成了不想帮邻居?演戏装穷?张嘴就是自私自利,黑心肝,怎么?你贾家是柱子爹妈?他挣的钱都得填您贾家的坑才叫有良心?\"
他向前一步,压迫感十足:\"您口口声声你贾家困难,行!这点我认,贾东旭一个人定量,得养活您,秦嫂子,棒梗三个农村户口,粮食缺口大,得去黑市淘换高价粮,日子是紧巴,可您家困难,这是谁的锅?\"
苏长顺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就是你,贾张氏,膀大腰圆,胳膊腿齐全,街道王主任好不容易给您争取了个光荣的粮库扛袋岗位,记工件给工钱,帮补家用,又能思想改造的好机会,您好好干吗了?\"
\"看您这精力旺盛的样子,准是又偷奸耍滑躲轻闲了吧?就问问街坊们,你哪里像扛了一天大包的样子?能跑能跳,能骂街,能撒泼,只想着在家躺着等人伺候,指望着儿子那点定量和傻柱的帮衬,这日子能不难?这叫自找的困难,活该受的罪,您有什么脸在这儿哭穷卖惨,指责柱子不继续当您的冤大头?\"
\"柱子以前帮衬,是情分,不是欠你们贾家的,现在他想攒钱为自己成个家,借钱置办点家当,有错吗?轮得到您在这儿上蹿下跳,污蔑栽赃?轮得到某些人借着主持公道的名头,来收割这份感激?\"苏长顺说道主持公道的时候眼神特意扫向老太太。
傻柱内心被触动:主持公道?收割感激?他下意识地看向老太太,心里那点热乎乎的感激,仿佛被泼了一小盆冷水,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苏长顺最后目光锁定贾张氏,终极皮式威胁:\"张婶儿,收起您那套苦情戏,柱子这钱,借的光明正大,花的天经地义,轮不到您在这儿道德绑架指手画脚!\"
\"再敢满嘴喷粪污蔑栽赃,破坏邻里团结…我不介意把您今儿这场精彩演出,连同您在粮库\"积极接受改造\"的表现,打包去跟王主任聊聊,让她也乐呵乐呵,顺便探讨一下…比如给思想觉悟实在提不上去的某些人,换个劳动强度更能激发潜力的地方?比如…红土沟农场深造下?让您也体验一下啥叫真正的劳动改造。\"
\"红土沟农场\"几个字如同晴天霹雳,贾张氏被吓的彻底崩溃。
她又见识了苏长顺的那张嘴,再不敢撒泼,连滚带爬地缩回自家屋里,砰地一声关上了家门!
苏长顺看贾张氏,跑了,也不在意,他就是喜欢搭台唱戏,看戏,这日子过得才有滋味,跑了一个,不是还有一个老太太吗。
他目光环视寂静的中院,扫到老太太的位置,好家伙!人呢,不知道啥时候,老太太早就悄悄的溜回了后院,心下暗叹:真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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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顺拍了拍手跟周围的邻居们说散了,戏散场了,又对着傻柱露出一个事情搞定的表情:\"行了,柱子,带雨水回屋吧,天都黑了。\"
傻柱却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推着新车,眉头紧锁,目光再次看向后院聋老太太家,看周围人没啥人了,最终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哥…您等等。\"傻柱瓮声瓮气地开口,打破了沉寂,\"我…我觉得老太太…刚才是替我说话的…她平常…不也挺好的吗?为啥…为啥要说那些话?\"
他指的是苏长顺对老太太那番意有所指的质问。在傻柱认知里,聋老太太平时喊他孙子,跟他也显得亲近,这次还出声呵斥了贾张氏帮他解围,这难道不是挺好的吗?
苏长顺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那点懒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他要救一救这个傻柱子,反正不费事,他走到傻柱面前,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傻柱能听清,语气斩钉截铁:\"柱子,把脑子里的浆糊倒干净,给我听好了!\"
\"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懂吗?尤其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大院儿里!\"
\"你爹你妈对你好,那是骨肉亲情,天经地义!\"
\"外人呢?\"苏长顺脸色严肃,\"一个跟你非亲非故的人,突然掏心掏肺对你好…凭什么?要么图你什么,要么…就是在悄悄给你套上绳索!\"
傻柱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
苏长顺立刻用冰冷的现实堵上他的嘴:\"以前,你以为易中海是真对你好,照顾孤儿,大道理一套一套的,结果呢?\"他声音带着沉痛和愤怒,\"他把你爹寄来的救命钱,一笔笔给贪墨了,让你们兄妹饿肚子,他图的什么?图你对他以活命之恩相报,方便以后死死拿捏你,让你心甘情愿给他养老送终!\"
\"秦淮茹对你好?给你洗衣叠被,倒洗脚水?笑模样儿温柔亲切?\"苏长顺嗤之以鼻,\"图的什么?不就是看你手里有几个钱,方便用情分跟你借你的三瓜两枣,不然她能对你好?那些贤惠都是给你的钱喂出来的,那些钱她想过要还吗?做梦,她恨不得连你家房都借过去。\"
\"再说现在这位老太太…\"苏长顺下巴朝聋老太太的后门点了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洞穿一切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