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壮一看她戏台子搭起来了,也赶紧跟上,脸上瞬间挂上了悲痛欲绝的表情。
他对着走廊里的邻居们,痛心疾首地拱手。
“大家伙儿给评评理啊!”
“这天底下,哪有儿女结了婚,就跟爹妈老死不相往来的道理?”
“要是你们的儿女,也这样不管你们的死活,你们这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他试图用“孝道”和“将心比心”,再次唤起邻居们的共鸣。
然而,这一次,不等别人开口,王婶子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眼白多得,几乎能看到后脑勺去。
“我说老李头,你可拉倒吧。”
“什么叫想着父母亲人?”
“难不成非得像玉琴以前那样,把心肝脾肺肾都掏出来给你们,才叫孝顺?”
“人家自己一家老小,就不过日子了?”
王婶子双手叉腰,往前又逼近了一步,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李大-壮脸上了。
“再说了,你不是还有三个宝贝儿子吗?”
“养儿防老,养儿防老!你天天挂在嘴边的话,自个儿忘了?”
“怎么?三个儿子是摆设?就非得盯着你这个嫁出去的女儿喝血啊?”
刘翠花躺在地上,听见这话,脖子一梗,一脸的理直气壮。
“那是她把我气病的!”
“我身子不舒坦,当然要找她这个罪魁祸首!”
这话一出,人群里另一个刚刚买菜回来的大娘,脸上立刻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嫌弃。
“我说老嫂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
“难道不是你自己眼巴巴找上门来讨骂的吗?”
大娘扬了扬手里的韭菜:“我可没看见玉琴跟你们吵一句嘴啊。”
“倒是前段时间的晚上,黑灯瞎火的,我瞧见你们老两口就来砸过门了,那时候人家玉琴跟明远,不是压根儿就没在家吗?”
此话一出,李家人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刘翠花被当众戳穿,气得从地上猛地一挺身,用拳头狠狠一捶地。
“就是因为他们跑了!”
“就是因为他们躲着不见我,我这才活活被气病的!”
她声嘶力竭地嘶吼,把所有的无理都扭曲成了歪理。
“这天底下怎么有这么恶毒的小娼妇!”
“把一把年纪的亲生父母丢在城里不管不顾,自己跑了!她安的什么心啊!”
这话,又毒又狠。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稳如泰山的李玉琴身上。
一直沉默着的李玉琴,终于开了口。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的笑意。
“哦?”
“我要是不走,留在家里面,被你们像今天这样,堵着门辱骂,算计,道德绑架?”
她缓缓抬起眼,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看透一切的冰冷和死寂。
“留下来,听着我亲妈骂我是贱蹄子,是小娼妇?”
“留下来,把我的房子,我的工作,我男人拿命换来的安稳日子,全都拱手让给那三个只会伸手要钱的白眼狼?”
她的视线,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缓缓地,从刘翠花,李大壮,再到三个弟弟的脸上一一划过。
“以前,我是傻。”
“我傻到以为,只要我付出得够多,就能换来你们一点点的亲情和真心。”
“我任凭你们摆布,被你们吸干了血,还要笑着说我不疼。”
李玉琴的嘴角,勾起一抹苍凉而决绝的弧度。
她的声音,在死寂的楼道里,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但是,我傻过一次,不代表我就要傻一辈子。”
“你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李玉琴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子,戳破了李家最后的遮羞布。
整个楼道,死一般的寂静。
刘翠花和李大壮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李国军和李国勇,更是面如土色,连头都不敢抬。
周围的邻居们,看清了这家人脸皮底下那肮脏的算计,眼神里的同情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赤裸裸的鄙夷和厌恶。
尤其是刚才刘翠花那些辱骂,实在是骂得太脏了,脏到让人耳朵疼。
“哎,我说玉琴她亲妈啊,你嘴巴是放干净点!”一个大婶的话里浓浓的都是嘲讽。
“就是啊,怎么能这么骂自己亲闺女?亏你骂得出口!”
“这哪是亲妈,这是仇人吧!”
窃窃私语变成了公开的指责,人群的怒火,终于被点燃了。
王婶子更是把眼一横,视线像两把锋利的锥子,直直地钉在了李国军和李国勇的身上。
“还有你们俩!”
王婶子的声音又高又亮,震得人耳膜嗡嗡响。
“老大不小的男人了,人高马大的,怎么就有脸皮,跟个水蛭似的,趴在自己亲姐姐身上吸血?”
“你们不害臊吗!”
这话一出,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对!说说他们俩!”
“又不是还没断奶的小毛孩,长得也是五大三粗的,非要姐姐养着?”
“脸皮比城墙还厚!”
所有人的炮火,瞬间调转方向,密集地射向了那两个一直试图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男人。
李国军和李国勇的脸,“唰”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
他们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发现周围全是鄙夷的目光,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那是一种被扒光了衣服,扔在人堆里的羞耻和难堪。
刘翠花一看这阵仗,眼珠子都红了。
骂她可以,骂她男人她也能忍,但谁敢动她这两个心肝宝贝儿子,那就是要她的命!
“你们算什么东西!”她“噌”地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哪里还有半点刚才要死要活的病样子,“也敢骂我的儿子!”
她叉着腰,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老母鸡,战斗力瞬间爆表。
“我儿子怎么了?我儿子孝顺我!不像这个白眼狼!你们懂个屁!”
她指着王婶子和周围的邻居,唾沫横飞,开始了无差别的对骂。
那中气十足的样子,别说病了,邻居们看着,都觉得她能当场去打死一头牛。
李玉琴看着眼前这出闹剧,只觉得心头涌上一股子烦躁。
她抬手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快一点了。
下午,明远还要去邮局报到,那是他退役后好不容易安置的第一份工作。
他们中午饭还没吃呢。
很显然,眼前这几个人,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达目的,是绝对不会走的。
果不其然,刘翠花骂累了,眼珠子一转,又使出了她的杀手锏。
她“扑通”一声,再次一屁股坐回了地上,两条腿伸得笔直,开始撒泼打滚。
“哎哟我不活了!今天你要是不给我拿钱看病,我就死在你家门口!”
“我就不走了!看你这个黑心烂肝的,怎么有脸出门!”
她这副无赖的样子,让周围的邻居们都纷纷摇头,嘴里发出唾弃的“啧啧”声。
可唾弃归唾弃,谁也不敢真上前去把她怎么样。
一来,这毕竟是李玉琴的家事,外人不好插手太深。
二来,这老婆子明摆着就是个滚刀肉,嘴里还一直嚷嚷着有重病,这要是谁碰她一下,顺势躺倒讹上来了,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说实话,这一刻,连重生归来、心硬如铁的李玉琴,都感到了一丝棘手。
这几块滚刀肉,就这么赖在她家门口。
她要是不搭理他们,自己做饭吃,以他们的德性,保管能把桌子都给掀了,或者干脆也凑上桌来抢着吃。
毕竟以他们这不要脸的德行,又不是干不出这种事。
可要动手把他们拖出去?
家里就四个人,两男两女的,对面可是有五个人。
更何况,只要他们一上手,李大壮那个心眼比蜂窝还多的人,绝对会立马躺在地上,扯着嗓子喊“女儿女婿打死亲爹亲妈了”。
这事儿真要闹出去了,对乔明远和林云深的名声都有影响。
尤其是林云深,他可还是在役军官!
正当李玉琴思忖着对策,脑子里千回百转,几乎要被这无赖的阵仗逼入死角时……
“让一让!都让一让!”
楼道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更加杂乱的喧哗声。
那声音,不像是邻居间的议论,更像是……急促的脚步声和粗犷的喊话声。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几个身影就从楼梯口挤了进来。
是几个五大三粗的男同志,个个膀大腰圆,胳膊上的肌肉虬结,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谁?谁说这里有病人?”为首的那个汉子嗓门洪亮,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我们是红星医院派来接急症病人的!家属呢?”
红星医院?
接病人?
这……
整个楼道的人都懵了,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清状况。
电光石火之间,李玉琴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
机会!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抬手就指向了还瘫在地上的刘翠花,和一旁手足无措的李大壮。
“同志!同志!在这里!我爸妈,他们病得快不行了!”
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哭腔和焦急,演得天衣无缝。
那几个壮汉得了指令,二话不说,像猛虎下山一般冲了过来。
八个人!
整整八个!
一下子就把小小的走廊挤得水泄不通!
刘翠花和李大壮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哎?干……”
他们刚想开口,就已经被四个壮汉分别架住了胳膊和腿。
四人对付一个,动作干脆利落,像抬两袋货物一样,轻松地就把他们抬离了地面。
“啊!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刘翠花终于回过神,杀猪似的嚎叫起来。
“救命啊!抢人啦!拐卖人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