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团子兴奋地直蹬腿。
“小姑姑。”云衡之伸手捏了捏她鼻尖。
云棠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张开小嘴,“啊,坐等投喂。”
云衡之大笑,从袖中摸出一颗松子糖。
下一瞬,肩上小人儿却已经扭着身子要下去,嚷嚷着要去揪厨房养的大橘猫尾巴。
云衡之刚松手,就见那团粉嫩身影已经咻地一下窜了出去。
小短腿跑得飞快。
“小姑姑,慢些!”他话音未落,云棠已经扑到橘猫跟前。
大肥猫炸着毛喵地窜上树梢,小丫头在树下急得直跺脚。
云衡之正要上前,忽见小团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嘴撅得能挂油瓶,“坏猫猫。”
她气鼓鼓地挥舞着小拳头。
云衡之忍着笑弯腰去扶,却被她趁机抓住衣袖。
云棠仰着沾了泥点的小脸,大眼睛忽闪忽闪:“大侄砸帮窝抓嘛~”
她软糯的尾音拖得老长。
此时,树梢上的橘猫突然喵了一声。
云棠立刻忘了生气,踮着脚朝猫咪张开小短手:“乖乖下来,窝分你鱼鱼吃哦……”
说着,便从荷包里掏出半块鱼干,小肉脸上满是期待。
云衡之瞧着那油纸包上清晰的牙印,终于没忍住笑出声。
小丫头闻声转头,鼻尖还沾着方才蹭到的花粉,理直气壮道:“窝先替它尝尝嘛。”
云衡之伸手抹掉她鼻尖的花粉,却见小团子突然打了个喷嚏,整个人都跟着抖了抖。
“该回屋了。”云衡之把人往怀里一裹。
云棠立刻扒着他衣襟往上爬,小脑袋搁在他肩上,冲着树梢上的橘猫做了个鬼脸,“略略略,明天再收拾你。”
她示威似的挥了挥小拳头,转头却把脸埋在云衡之颈窝蹭了蹭,带着奶香的呼吸拂过他耳畔,“大侄子……”
话音未落,她已经迷迷糊糊阖上眼,小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半块鱼干。
云衡之轻手轻脚将人放在床榻上,指尖拂过小团子明显瘦了一圈的小脸蛋,眉头微蹙:“青鸢,小姑姑近日怎么清减了?”
青鸢立刻跪下,低垂着头,“奴婢该死。前些日子主子贪嘴,甜食用得多了,正餐便不肯好好吃。”
她偷瞄了眼熟睡的云棠,将声音压的更低了些,“这两日主子自己说要节制,连最爱的酥卷都只肯用半块了。“
“胡闹。”云衡之掖了掖被角,“小孩子就该养得圆润些,哪里需要节制。”
他指尖点了点案几上残留的酥卷渣,“明日让厨房多做些咸口的点心,也不能总吃甜食。”
下一瞬,他忽然转了话头,“贵妃娘娘赏赐的那些小玩意儿,被收在何处了?”
“回国公爷的话,”青鸢垂首,“按规矩都收在库房里。”
云衡之目光在屋内扫过,沉默片刻却未再多言。
“这几日,棠华院可有什么异常?”
青鸢攥着帕子的手一紧,想起云棠的叮嘱,只低声道:“一切如常。”
“是么。”云衡之伸手拂过云棠枕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好生照看。”云衡之最后看了眼睡得小脸粉扑扑的奶团子,转身时大氅带起一阵风。
青鸢刚送走云衡之,便听床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转身一看,本该熟睡的云棠正抱着锦被坐起身。
“主子怎么醒了?”青鸢连忙上前。
云棠揉揉眼睛,小奶音还带着困意:“大侄砸走啦?”
得到肯定答复后,她立刻掀开被子,光着小脚丫就往地上跳。
青鸢赶紧拦住,“主子,地上凉。”
“嘘。”云棠竖起肉乎乎的手指,神秘兮兮的,“窝听见大侄砸刚刚说的话啦,你做的很好。”
她揉着眼睛往床上爬,“窝先睡会儿,等会儿还要吃夜宵呢。”
青鸢哭笑不得地看了眼秒睡的云棠,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次日清晨。
云棠正坐在铜镜前让青鸢梳着小揪揪,外间就传来周秋兰温婉的声音:“小姑姑安好,秋兰来给您请安了。”
云棠对着铜镜眨眨眼,小奶音立刻提高了八度,“秋兰侄媳快进来。”
下一瞬,周秋兰端着描金食盒款款而入,鬓边的白玉簪在晨光中微微晃动。
她笑吟吟地朝着云棠福身:“听说小姑姑近来爱吃咸口点心,秋兰特意做了蟹黄小笼包来,小姑姑可要尝尝?”
云棠抽了抽小鼻子,眼睛黏在食盒上,“香香。”
她伸出小胖手就要去抓,突然又哎呀一声缩回手,鼓着腮帮子吹了吹手指,“烫烫。”
周秋兰忙用指尖捏起小笼包吹气,“小姑姑莫急,秋兰给您晾凉。”
她眼角余光扫过妆台,“贵妃娘娘赏的那支金镶玉步摇,怎么不见小姑姑戴?那上头嵌的南珠,衬得小姑姑更白净呢。”
云棠正踮脚去够包子,闻言头也不抬,“珠珠硌脖子呀。”
她嗷呜一口咬破包子皮,汤汁烫得直哈气,小胖手胡乱扇着风,“呼呼,真香!”
“那对赤金镯子倒是轻巧,”周秋兰抽出丝帕替她擦嘴角油渍,“小姑姑若戴着玩……”
话未说完,丝帕便被云棠一把扯过揉成了团。
小团子没回应,只举着沾满油光的帕子,兴冲冲往周秋兰发髻上插:“给侄媳戴花花。”
周秋兰偏头躲过,笑意淡了几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新进了几匣子苏糖,小姑姑可要……”
“要包子。”云棠整个脑袋都快埋进食盒,含混嚷着,“好吃,爱吃。”
她突然抓起最后一个包子,扭身用小屁股对着周秋兰,小身子护得严严实实,“都是窝的。”
周秋兰静立片刻,指尖在食盒上划过。
“既如此,”她声音很轻,“秋兰改日再来看小姑姑。”
云棠正鼓着腮帮子与包子奋战,小油手冲她背影挥了挥:“二侄媳慢走哦。”
周秋兰裙摆刚消失在门廊,云棠鼓动的腮帮子立刻停了。
青鸢轻声道:“人走远了。”
小团子慢吞吞咽下包子,油乎乎的小手把食盒盖子啪嗒一扣,奶音沉了下去:“哼,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她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绒毛似的睫毛垂了下来,“这个二侄媳妇呀,打从见窝第一眼,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她踢掉绣花鞋,咕噜一下滚到软榻上,四仰八叉地摊开小胳膊小腿,“总想推窝进坑坑,想躺平怎么这么难哟……”
青鸢拧了湿帕子过来擦她油亮亮的嘴角:“二夫人心思细,掐尖要强惯了,也没夫家可以依靠,自然想为自己孩子搏个前程。”
“不过,”青鸢手上动作一顿,疑惑道,“主子说的躺平是什么意思?”
云棠闻言,忽地一骨碌坐起。
她绷紧小脸,深吸一口气,接着咚一声把自己重重摔回软枕堆里,手脚大大摊开。
“喏,”她小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介样就系躺平啦。”
青鸢瞧着软枕堆里摊成小饼的云棠,帕子都忘了拧。
云棠却突然睁开一只眼:“青鸢呀,你说……”
她翻了个身,小肚皮在锦缎枕头上压出圆滚滚的印子,“窝要是一直躺平,二侄媳妇会不会气得跳脚呀?”
“主子……”青鸢刚开口,忽见小团子哎哟一声捂住肚子,两条小短腿在软榻上扑腾,“完啦完啦,肚肚疼了。”
她滚到榻沿,可怜巴巴伸出两只爪子,“青鸢快揉揉。”
青鸢忙把手搓热了覆上去,掌心下的小肚皮果然硬邦邦鼓着。
她轻轻打着圈揉,云棠哼哼唧唧的,没揉几下却忽然不动了。
青鸢低头一看,小团子呼吸绵长。
竟然又秒睡了。
“贪嘴又贪睡。”青鸢摇头轻笑,轻手轻脚拉过薄绒毯盖住那圆鼓鼓的小肚子。
毯子刚掖好,云棠忽然在梦里咂咂嘴,小手啪嗒拍在自己肚皮上,含含糊糊嘟囔:“……躺平……舒坦……”
半个时辰后,毯子底下的小人儿突然睁开眼。
“青鸢呀,”云棠一骨碌坐起来,缓了半响,她小脸绷得紧紧的,一脸认真,“二侄媳都来看窝啦,窝可不能让她白跑一趟呀,吃也吃了,睡也睡了,现在该干活了。”
话音刚落,她咚地一声又直挺挺倒回软枕,小辫子都翘了起来,眉头皱成一团,嘴里哼哼唧唧,“哎哟哟……肚肚疼死啦……”
青鸢吓得手一抖,正要扑过去,却见毯子缝隙里,云棠一只乌溜溜的眼珠朝她飞快地眨了眨。
“快。”云棠催促,小手指了指门外,“嚷起来呀。”
青鸢顿时明了,她深深吸了口气,“来人啊,主子不好了。”
接着,她猛地扑到榻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主子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
手指却悄悄掀开毯子一角,正对上云棠亮得惊人的眼睛。
“疼……疼……”云棠立刻闭紧了眼,身子在榻上扭成麻花,小短腿胡乱蹬着,把薄绒毯踹得直接滑落在地,“哎哟喂……好痛,好痛……”
她扯着嗓子干嚎,小肉手却偷偷在青鸢手背上挠了挠。
青鸢心领神会,一时间,哭腔拔得更高了些,“来人呐,小主子突然晕倒了,快请府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