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晚如坠冰窟!
前世鞭笞的幻痛与五脏碎裂的冰冷瞬间撕裂现实!那阴毒如跗骨之蛆的目光,直刺灵魂深处——是他!萧以轩?!
此时的她与萧以轩素未谋面,他为何对她抱有如此深重的恶意?
不...这粘腻的目光带着恶意,甚至带着一丝...令人恶心的占有欲?
难道...萧以轩他也重生了?!
极度的恐惧扼住咽喉,窒息感阵阵发黑。
恍惚间似是回到了前世:被铁链锁着,跪趴在地,像条狗一样,被鞭打征戈。
血浸透了寝衣滴在地上,浓烈的血腥味像兴奋药剂一般,刺激着身后暴虐的萧以轩。
血流得越多,他就越是兴奋,而落在她身上的鞭子,越是猛烈。
每每将她折磨得奄奄一息,他又会跪在地上哭求她原谅......
林霜晚紧咬下唇猛地掐住掌心,尖锐的刺痛刺穿混沌!
指甲深深陷入皮肉,鲜血的腥气让她瞬间清醒。
不能乱!绝不能在此刻失态!
她垂眸用尽全身力气压下翻涌的恐惧,只是指尖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
一阵清洌的沉水香扑面而来,却是不知何时萧以琛轻摇纸扇,站于她的面前,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恰好挡住了那道令人作呕的视线。
“不知,小爷准备的这些聘礼,可还入了得了林二姑娘的眼?”
林霜晚回过神,眸中惊涛骇浪已被强行压下,再抬眼时只余一片冰封的湖面,深不见底。
萧以琛摇着扇子,玩味地看着她强自镇定的模样,那微红的眼尾和眼底一闪而逝的冰冷恨意,像极了他梦中雪地里那个模糊又倔强的身影。
一双剑眉不由往上微微挑起。
这林二,好生有趣。
“世子说笑了,定南王府出来的东西定然是极好的。”
“只是臣女......”林霜晚眼眸稍稍抬起看了萧以琛一眼,又垂下眼眸扫过那些聘礼,欲言又止。
萧以琛想起京中流言,说林二姑娘为支持朝中治水,捐出外祖母给她留的一半嫁妆,只是嫁妆中多数已被府中下人换成赝品。
“哦?”萧以琛语调微扬。
他摇扇踱步,突然惊讶瞪大眼睛:“听说二姑娘把国公府兰老夫人给她的嫁妆都捐啦?啧啧啧...“
说着突然转身,扇子虚点着林谦:“哎呀林大人,您府上那些个看库房的下人可真有意思~听说把兰老夫人所赠给二姑娘嫁妆里面的真东西都换成西贝货?”
“啧啧!这手脚可厉害了,比如意坊里的荷官的手段都牛,不如请他教小爷一两招?小爷若是在如意坊得了好处,到时请侯爷春风楼一醉,如何?”
他忽然凑近林谦耳边,压低声音却让周围人都听得见:
“虽说皇上待您亲厚...可如今朝中正急需救灾治水,若是林二姑娘捐出的嫁妆到了京兆府......
当年兰老夫人可是一百八十抬送到承恩府,指定给林二姑娘的嫁妆,没想到贵府已是落魄到将女儿的嫁妆变卖一空的地步。
啧啧,那些个御史台的硬骨头,正愁没能在史书上千古留名呐~“
他说着恢复嬉皮笑脸:“还有贵府的嫡庶不分,您说...明儿早朝的时候,林大人您会不会被那些史大夫的口水淹死呀?”
林霜晚垂手静立,心中波澜翻涌。
这萧以琛,看似纨绔,实则是个拿捏人心的个中好手!
他这是在替她出头?!
承恩侯闻言如遭雷击,官袍下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国公府兰老夫人留给林霜晚的嫁妆?!那可都是大部分是当年先皇赐给明太傅的宝物!
陈氏是怎么敢把那些宝物换成赝品的?!
更可怕的是,这孽障竟把那些都捐了出去!
他眼前浮现去年工部侍郎被当廷连降三级的场景——就因为府中贪墨主母嫁妆,皇上治了个治家不严,连降三级。
这陈氏是要断他官路,要害死他啊!
\"世子明鉴!”侯爷撩袍跪地,青石砖的寒意直窜膝盖:“小女嫁妆单子还在书房暗格,那些...那些捐出去的定是府里备的添妆,是下人搬错了!”
他急急拱手:“至于府中下人看管不力之事,下官即刻彻查,三日内必给王府一个交代。“
萧以琛无可无不可的,只是摇着纸扇邪邪一笑:“至于小爷抬来的聘礼,林大人介时一并充作二姑娘的嫁妆罢。”
林霜晚抬起眼眸,迎上他戏谑的目光。
她微微屈膝,脸色晦暗不明:“世子...厚恩,臣女铭记。”
两人视线一触即离,仿佛有无形的东西在流动。
萧以琛剑眉扬起,眼底笑意加深,朝着林谦虚虚拱了拱手,摇着纸扇径直离去。
林谦连忙起身与萧以轩将人送出府门。
“爷,您当真要娶那林二姑娘为妻?”出得府门上了马车,沉云忍不住低声提醒自家主子。
“承恩侯与三皇子走得近,此番双嫁,定是三皇子想借机在王府安插眼线,尤其这林二姑娘,恐怕是颗关键的棋子。
她方才反应...不似寻常闺秀。爷万不可因一时...”他斟酌着用词,
“爷千万要小心,切莫因美色,误了大业。”
萧以琛指节轻叩窗棂,眸色微凝:“你爷我什么美人没见过?
若不娶那林二,难道真要等那皇帝老儿赐婚不成?”
他从来就不是好色之人,岂会为区区美貌所迷。
他想起她强忍恐惧又暗藏锋芒的模样,嘴角勾起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弧度,“娶她,总比让皇帝把长公主府那位塞进来的强......”
林谦将定南王府的两位公子送出府门,气冲冲地赶到烟雨楼。
烟雨楼主院。
陈氏盯着匣中泛黄的嫁妆单子——那是她母亲兰老夫人临终前经官府钤印的文书,上书“永归霜晚私有,夫家、本家皆不得擅取。”
想到那一箱箱抬入听雪斋的金银珠宝,心疼得心都在滴血。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向林月柔:“柔儿,你当真想好了要嫁给萧三公子吗?不如娘再给你想想办法,把亲事换回来吧。”
林月柔放下手中单子,挽起陈氏的手臂:“娘亲,您千万别!女儿只想嫁给三公子!
您且瞧着,明年春闱,三公子一定能高中,不出一年,世子之位就会落在三公子头上,女儿啊,就是定南王府里最尊贵的世子妃。”
林月柔脸上闪过一抹坏笑。
前世,世子大婚之日就奉召平乱,她一人独守空房。
被世子的堂弟,三房庶子萧以明凌辱。
这一世,那种剜心锡骨般的折磨,该让林霜晚那贱人去承受了!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林谦脸色铁青,带着滔天的怒火冲了进来!
“啪!!!”的一声,一记响彻楼阁的耳光狠狠抽在陈氏脸上!
“陈氏!你竟胆敢私自贪墨兰老夫人留给霜晚的嫁妆!
本侯限你三天之内将嫁妆全部补齐!否则!本侯休了你!”
陈氏毫无妨备,被打得惨叫一声,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摔出去,发髻散乱,精心描绘的脸颊瞬间红肿破皮,嘴角渗出血丝,一支赤金簪子“叮当”落地。
捂着指印鲜明,迅速涨得红肿的半边脸,呆呆愣愣,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自她跟了林谦,就一直被他捧在手心,如今却是当着女儿的面,如此折辱于她!
半边脸火辣辣的剧痛和前所未有的羞辱让她瞬间癫狂!
她噌地从地上爬起:“林谦!你这忘恩负义的王八羔子!!老娘跟你拼了!!”
她尖叫着,状若疯妇,张牙舞爪地扑上来,尖利的指甲直抓林谦面门,昂贵的云锦外衫在撕扯中“刺啦”裂开!
“滚开!”林谦正在气头上,抬脚狠狠踹在她小腹!
陈氏“呃”的一声,像只煮熟的虾米蜷缩在地,疼得浑身抽搐,连痛呼都发不出来,只有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爹爹!爹爹息怒啊!饶了娘亲吧!”
林月柔吓得魂飞魄散,扑通跪倒,死死抱住林谦的腿,哭得撕心裂肺,浑身抖如筛糠。
眼前的父亲,狰狞如地狱修罗,与她记忆中那个对母亲百般呵护的父亲判若两人!
重生带来的先知优势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林谦指着地上狼狈不堪的陈氏,目眦欲裂,声音嘶哑:“听着!陈婉清!本侯只给你三天!三天之内,把兰氏那个老东西留给林霜晚的嫁妆,一件不少、原原本本地给老子吐出来!少一根线头...”
他弯下腰,凑近陈氏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的脸,一字一顿,如同毒蛇吐信:
“老子就写休书!公告你贪墨了兰老夫人给外孙女的嫁妆,到时候看看,你父亲那些清贵的门生,谁还认得你这个丢人现眼的‘小师妹’!”
“连亲生女儿的嫁妆都打理不好,以后府中一切事务交托母亲打理,不劳你费心了!”
林谦说罢也不看陈氏脸色,怒气冲冲走了出去!
他还要去查那些御赐之物到底流向哪里!
“休书”二字和“丢尽脸面”如同最后的一根稻草,彻底击垮了陈氏。
很快,补给林霜晚的嫁妆,便到了位。
看着琳琅满目、甚至远超前世规格的财物,林霜晚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这里面,有她好父亲承恩侯的意思。
林霜晚知道,林谦之所以这样做,并非良心发现突然重视起她这个女儿。
他是惧怕那混不吝的萧以琛行事无常,若真将此事捅到御前,皇帝为保全名声,难保不褫夺他的爵位,黜免他的官职。
他好不容易有了爵位,又当上了有实权三品大官。
夺爵丢官之事,他是万万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姑娘,婚期定下了,三月二十,您与三姑娘同日出嫁。”白芨忧心忡忡地回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