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海州市。
陈林坐在客厅,独自喝着闷酒。
上上个月,他被工作了十年的电讯公司辞退。不是能力不行,而是他不善钻营,无意中得罪了领导。
上个月,妻子以他失业为由,跟他离婚,分走了一半的辞退安置款,一周后,便坐上了电讯公司总经理的车。
他没有歇斯底里,三十岁的男人,已懂得成年人世界的现实与残酷。
只是,两个月没有任何收入,又找不到合适的营生,他开始焦虑。总不能带着女儿坐吃山空吧?
“不想了,头疼。”陈林揉揉太阳穴,抬头看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三点半。
“朵朵,该去幼儿园了。”他朝着女儿房间喊一声,撕掉昨天的日历,推开屋门。
昏暗的光线里,小小的身影蜷在床上,睡得正沉。陈林走过去,伸手想摇醒女儿。
就在这时,床上的人儿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下一秒,陈朵朵猛地坐起,嘴巴微微张开,一脸愕然地盯着陈林。
“不对……这小老头为啥这么年轻?可这胡子拉碴的样子,就是年轻时候的老爸啊!”
谁在说话?
陈林愣在原地,他明明听见有人说话,可屋子里只有他们父女俩,女儿并没有开口说话。
“这是哪……天啊!这不是我小时候的家吗?墙上还有我画的小乌龟,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去!本姑娘居然重生了?这……这不是小说里才有的情节吗?”
陈朵朵看看自己的小手小脚,又看看简陋的闺房,整个人呆愣在床上。
陈林的脑子嗡嗡作响,死死盯着五岁的女儿。
朵朵没有张嘴,为什么能听到她的声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嘞个豆,老爸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难道他发现我重生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个带着一丝慌乱的声音,再次在陈林脑海中响起。他猛地一激灵,确定这绝对不是幻觉。
我……我竟然能听到朵朵的心声?
重生又是什么?是从未来回到现在吗?这太荒谬了!
陈林摇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着女儿精致的五官,深吸一口气,努力装作若无其事:“朵朵,赶紧起来,我送你去幼儿园。”
无论怎样,朵朵还是他的女儿。这就够了,他不想考虑其他的事。
看着陈林转身离去,陈朵朵松了口气,心里暗道:“吓死我了,还以为老爸看出什么了呢。”
“不对,我只在五岁时上过幼儿园,后来家里越来越穷,穷到老爸拿不出我的学费。”
陈林在卧室门口停住脚步,身子微僵。他想回头跟女儿谈谈,问个明白,又怕吓到她。
“爸爸,你怎么了?”陈朵朵轻声问道,声音依旧是五岁孩童的稚嫩。
但她心中的话,却一字不落地传入陈林脑海。
“我没事,你快起床。”陈林走出房间,关上屋门。
他在饭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白酒,努力消化这匪夷所思的一切。
不一会儿,陈朵朵从房间里出来。她看着眼神飘忽的陈林,抱住他的右手:“爸爸,别喝酒了,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我以后少喝点。”陈林敷衍一声,用左手端起酒杯。
陈朵朵翻个白眼,在心里吐槽:“你要真能听进去,以后就不会得肝癌,朵朵也不会变成孤儿……”
吐槽声传入陈林的脑海,陈林心里咯噔一下,打了个冷战……肝癌?孤儿?
“从现在开始,我戒酒。”陈林将酒倒回瓶中,迅速拧上瓶盖。
“万岁,爸爸万岁!”陈朵朵大喜过望,一把抱住陈林的胳膊,用力亲他的脸颊。
笑着笑着,她又在心里狂喊:“啊啊啊,我不想当灰原哀,救命啊……”
陈林听到灰原哀,想起名侦探柯南里那个因为吃药变小,明明是成年人却背着书包上小学的女孩。
他轻笑一声,心中的烦闷瞬间消散。他的朵朵不是灰原哀,肯定会慢慢长大。
算了算了,不管朵朵是不是重生,就算她被“阿飘”附身了,那也是亲生女儿。
这时,陈朵朵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卧室门口的日历上。
她放开陈林的胳膊,走到日历前,抬头仔细看日历。
“2003年5月2日,还好,不算太晚。这时的老爸刚下岗,手里应该有一些钱。”
“爸爸被电讯公司淘汰,都是被总经理马什么国害的,是他向集团总部污蔑我爸。”
“还有我那个亲娘……我得提醒老爸,这辈子千万不能再被她骗了,她心里根本没有我们。”
想起前世的种种不幸,陈朵朵气得咬牙切齿。
陈林用力握紧拳头,死死地盯着酒瓶子,这些……他都不知道。
他心里五味杂陈,回头看着朵朵瘦弱的背影。
当初他和前妻离婚时,朵朵哭得死去活来,绝食两天都不能让前妻回心转意。
难道在未来的某个时间,前妻又做了什么坏事,竟然让朵朵如此恨她?
陈朵朵回过头,跟陈林四目相对。她挠挠头:“爸爸,干嘛偷看我?”
“哪有?”陈林柔声道:“你快去换衣服,该去幼儿园上学了。”
“爸,不要嘛。”陈朵朵跑到他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撒娇,“我不想去幼儿园,好不好嘛?”
“这……”陈林突然犯难了。
如果女儿真是重生的灵魂,没有把前世的记忆忘掉,好像真没必要去幼儿园里学习。
陈朵朵盘算着:“都2003年了,我才不去幼儿园呢。现在是互联网产业的井喷时期,我这个超级网络工程师要望父成龙,要尽快找到挣钱的门路,让爸爸当世界首富。那样我就能躺平了。”
“我还要发挥聪明才智,给爸爸找个比前妻漂亮一千倍,贤惠一万倍的好媳妇儿……”
想到这,陈朵朵继续撒娇:“爸爸,我不想去幼儿园,求你了。”
“额……”听着女儿的心声,陈林鼻子一酸,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爸爸,你答应朵朵了?”陈朵朵兴奋地问。
“嗯,不想去就不去,你好好休息几天。”陈林点了点头。
“万岁,爸爸万岁!”陈朵朵大喜,用力亲了陈林一口,心里开始盘算:“我得好好想想,做什么生意最赚钱!”
陈林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脸宠溺地看着怀里的小机灵鬼。
他已经有了主意:这辈子不能得肝癌,要给朵朵一个完整的家,要让他过上好日子。
互联网?他也懂一些,毕竟在通讯公司做了十年的技术员。
或许,这就是他们父女俩翻身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