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周氏兴奋的赶回顾府。
正好在大门口遇到刚回府的汝阳侯,完全没注意到他一脸沮丧,兴奋的迎上拉住他的衣袖:“侯爷,咱儿的世子封号得了。”
汝阳侯一愣:“啊?什么时候的事?”
“妾身也是刚知道,宫中宣旨官午时正就到,咱不用进去了,就侯在这里等着。”
顾周氏喜滋滋的吩咐身边人:“快去看大郎可在府里?赶紧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让他穿那套新做的襕袍出来接旨。”
“是。”下人们也跟着兴奋起来,有人嘴快的,开心地往府里奔走相告了。
汝阳侯还是不信:“你怎么知道的?我都没听到一点信。”
白家的事情没办成,他都不敢去找安王答应婚事。
顾周氏一脸神秘:“侯爷您忘了,妾身也出身五姓七望,这点灵通还是有的。”
汝阳侯一脸不信,刚才他与几位宗室及阀士族士老物们喝茶,正议论皇家忌惮门阀士族势大,从先帝颁下《禁婚令》禁止五姓七望私自通婚以来,就试图打破士族垄断。
先帝还命人修撰《氏族志》,谁知修撰者会错意,为了抬高门阀士族的地位,竟将三大后族的太原王氏、清河崔氏、荥阳萧氏等与皇族李氏并列为第一等士族,气得先帝直跳脚,将修撰大臣臭骂一顿,说这些门阀士族祖上兴旺,但世代衰微,后代既出官宦之才,还通过天价彩礼贩卖婚姻,无礼无耻至极。
而当届圣上,为了巩固地位,依旧娶了五姓七望家族女为嫔妃,但依然有暗搓搓削弱门阀士族的动作,如今五姓七望家族人人自危,像汝阳侯府这样多年无作为的更是岌岌可危。
若是顾远舟不能娶到郡主,跻身皇族,恐怕侯爵要面临降级甚至削籍之险。
汝阳侯见顾周氏说得笃定,心情也好了起来,两人一边往里走,一边说话间,白欢到了。
齐齐扭头去看,汝阳侯见她姿容端庄,容色沉稳,莫名的就有种心安之感。
顾周氏满脸笑容一收,斜她一眼:“你倒是跑得快,圣旨又与你无关。”
白欢提裙上阶,并不在意她的态度,恭敬的朝他们福了福:“儿媳见过侯爷、见过夫人。”
汝阳侯态度温和:“免礼,你这是从宫里回来?”
整个侯府,如今只有这位庶子儿媳与宫里贵人走得近了,汝阳侯不由得态度和暖了许多。
“回侯爷话,儿媳因有圣旨到白府,先回了白府。”
汝阳侯诧异:“圣旨?给你阿耶的?”
白欢恭敬道:“回侯爷话,圣上为阿耶正名了,阿耶无罪,还给了很多赏赐。”
汝阳侯眼神一闪,亮了亮又暗下去。
白欢看了一眼顾周氏,“巧遇夫人带着人去白府兴师问罪,便转告夫人,午正会有圣旨到顾府。”
“啊?是你告诉夫人有圣旨到咱侯府的?”
他扭头瞪顾周氏:“兴师问罪?问什么罪?”
白欢不等她说话,一脸谦卑:“夫人是想治儿媳伤害之罪,夫人还想报官,儿媳怕闹得人尽皆知,丢了侯府的脸,就拦住了。”
“胡闹!”
汝阳侯怒了,低叱:“你还嫌侯府名声不够大?你的伤怎么来的你心里没点数?”
顾周氏被骂得灰头土脸,一脸便秘。
她身后跟着一大群跟着她去白府的下人,侯爷当着他们的面呵斥她,完全没给她这个当家主母面子。
气得她提起裙子越过汝阳侯气呼呼的跨门而入。
汝阳侯气绝:“成何体统。”
背后一声轻叹:“范阳周氏乃名门大族,祖上曾是初晟时期的四杰之一,夫人这气性大点也有的。”
汝阳侯瞪着顾周氏的背影,闻言更气了。
当年他老爹为他求娶范阳周氏嫡女,范阳周氏嫌弃没落的汝阳侯府,给了个旁支嫡次女嫁给他。
他忍了这个目光短浅的醋坛子就算了,也给足了她当家主母的威风,现在敢蹬鼻子上脸了!
“阿娘,你怎么了?”顾远舟穿着一身新襕袍满脸喜气的奔了出来。
满肚子怒火的顾周氏见到自己的儿子,火气顿消,忙拉住他,笑道:“大郎,宫里册封你为世子的旨意一会就到了。”
顾远舟一愣,“啊?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给咱侯府的圣旨不是这个还有什么?”
顾周氏得意的转身,对汝阳侯冷哼:“大郎乃侯府未来的顶梁柱,我看谁敢让我生气。”
汝阳侯气死。
顾远舟看到了跟在阿耶身后的白欢,眼神一亮:“欢儿,你回来了。”
白欢脸一寒,不想理他。
正好背后响起马蹄声,回头一看,刚好宫里的内侍官来了。
白欢笑吟吟道:“侯爷,这不来颁旨啦。”
顾周氏乐开了花:“快快,大郎,来了来了。”
顾远舟欣喜万分,紧随着顾周氏奔向大门。
汝阳侯也兴奋起来,不管是什么,有圣旨就是有圣宠,说明圣上还没忘记汝阳侯府。
传旨内侍官与去白家不是同一个人,看到侯府一众人已经侯在门口,赶紧加快脚步。
顾远舟率先迎了上去:“大人里面请。”
顾周氏上前,用肩膀将白欢挤开,紧跟在顾远舟身后,笑吟吟的道:“大人辛苦了,先进去喝杯茶,吃个点心再慢慢行公务也不迟。”
“你们都傻愣着作甚,赶紧去准备上好的茶点。”
内侍官见这一家子这么热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扭头找人:“顾家四郎与四少夫人呢?”
顾周氏恨不得去扯内侍官了:“管他们作甚,大人里面请。”
内侍官见顾周氏连连逼近,吓得往后退,一把扯住汝阳侯:“侯爷,侯爷,请速速叫顾四郎与四少夫人出来接旨。”
四周一寂。
顾周氏第一个反应过来,声调都变了:“让他们接旨?接什么旨?”
白欢上前,对内侍官福了福:“大人,民女就是顾府四少夫人。大人请进屋稍候,喝盏茶,这就让人去叫顾四郎出来。”
汝阳侯回神:“赶紧去叫四郎出来。”
下人赶紧撒腿就跑。
顾远舟整个人愣住。
顾远怀气喘吁吁的跑来,袍子掖进腰带里,袍子上有一块块黄色泥巴,袖子高高挽起,蓬头垢面的。
后面跟着沉香和豆蔻,两丫头也差不多装扮,三人像是干活的苦力。
“夫人,夫人,有人欺负你……”
慌里慌张的叫喊声嘎然而止,呆怔的看着乌压压一屋子人,还有那一群宫里的人。
白欢无奈,上前给他整理衣服,低声道:“宫里的大人给你颁旨,你怎么搞成这样?”
“我修门啊,省银子啊。”
“奴婢们帮着姑爷修门。”
顾远怀瞪大眼睛:“颁旨?给我颁旨?”
白欢看着三个傻孩子,有些感动。
她拉着顾远怀的手走向内侍官:“大人,民女与夫君听旨。”说着拉着顾远怀跪下。
顾周氏满脸怒气:“他们跪什么?是我儿封世子。”
内侍官莫名的眼神看了一眼汝阳侯,后者猛然反应过来,慌忙一脚踢到顾周氏后脚窝,一手扯发愣的顾远舟。
“蠢妇,赶紧跪下。”
顾周氏扑通一下,双膝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痛的她惨叫,跟着跪下的汝阳侯慌忙捂住她的嘴,恶狠狠的瞪她警告。
侯府下人们赶紧哗啦的跪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