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手机从露台往回走时，夜风卷着香槟甜腻的香气灌进领口。
人事经理的声音还在耳边嗡嗡响：“范经理，孙小美今早刚交的辞呈，说是去刘刚部门。”玻璃幕墙映出我发白的脸，指尖的果汁早干透了，在掌心洇出一片黏腻的痕迹——这哪是普通跳槽？
上周五我还见她抱着项目报表找我对数据，眼睛亮得像小松鼠。
“刘刚？”我咬着后槽牙重复这个名字，手机在掌心里硌出红印。
人事经理叹了口气：“您也知道，刘部门这月奖金翻倍……小美的原话是‘想挑战更有资源的平台’。”
挑战？
我盯着旋转餐厅外的霓虹灯海，突然想起上周三茶水间撞见的画面——刘刚搭着孙小美肩膀，往她手机里塞什么东西，见我进来立刻松开手，笑得像抹了蜜：“范经理也来接水？”当时我只当是跨部门交流，现在想来，那动作太熟稔了。
第二天晨会的冷气开得太足，我盯着会议桌尽头赵总反光的镜片，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刘刚西装笔挺地站起来，指节敲了敲桌上的合并方案：“赵总，范经理新升中层，带团队难免手生。不如把我们两部合并，我统筹资源，效率能提三成。”他说“手生”时特意扫了我一眼，喉结动了动，像条吐信的蛇。
赵总推了推眼镜，目光在我和刘刚之间转了两圈。
我看见他食指轻轻叩了叩桌面——这是他默认提议时的习惯动作。
心跳陡然加快，我攥紧笔记本，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如果刘经理真想帮忙，不如先协助我查清楚近期业务数据异常的问题。”
会议室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风声。
刘刚的脸瞬间涨红，领带结歪到锁骨处：“范经理这是转移话题吧？数据异常能有多大事？”他身后的助理小张偷偷扯他衣角，被他甩开。
赵总皱起眉：“数据异常？什么情况？”
我翻开笔记本，把提前打印好的报表推过去：“上周三的客户转化率比预期低27%，但后台日志显示当天根本没推送新活动；还有A项目的成本核算，采购单价突然涨了15%——”我顿了顿，直视刘刚发红的眼睛，“这些异常，刚好发生在孙小美频繁接触刘部门之后。”
刘刚“哐当”一声坐下，钢笔从他指间滚到桌下。
赵总的目光终于从镜片后直射过来：“刘刚，解释一下。”
散会时我抱着笔记本往办公室跑，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鼓点。
推开门的瞬间，助理小林哭丧着脸迎上来：“范姐，b项目甲方说我们进度滞后要索赔，c项目的客户反馈突然多了二十条差评……”她递来的平板上，红色警示灯闪得刺眼。
我点开后台数据，鼠标滚轮转得飞快。
利润表的数字在眼前跳成重影——原材料成本那一列，3月15日的单价从850突然变成978，修改记录显示操作人是“匿名Ip”；客户满意度调查的评论区，新出现的差评用词出奇一致：“流程混乱”“负责人不专业”。
“有人在误导我的决策。”我喃喃自语，太阳穴突突地跳——这是契约能力启动前的征兆。
手机震动，邹逸的消息弹出来：“开数据分析模型。”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记忆像潮水般涌来：上周二孙小美帮我整理的报表编号是x23-07，可系统里存的是x23-09；刘刚部门的采购单总在每月10号前提交，这月拖到18号；还有，竞争对手“华腾”的市场部经理，上周五在楼下咖啡厅和孙小美碰过面——监控里，孙小美推过去一个U盘，和张莉那天用的款式一模一样。
“找到了。”我睁开眼，额头沁出薄汗。
邹逸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端着杯热咖啡：“华腾近三个月接触了我们部门7个核心成员，孙小美是第三个。他们在制造数据偏差，让赵总觉得你管理不力。”
我接过咖啡，温度透过瓷杯暖到指尖。
电脑突然“叮”地响了一声，新邮件提示跳出来。
发件人显示“林经理”，内容只有一行字：“小心你的下一步。”
我盯着屏幕上的黑字，后颈的汗毛竖起来。
林经理是采购部的老员工，上周还帮我对过成本单。
他为什么匿名？
这邮件是警告，还是陷阱？
咖啡凉了，我反复点击邮件查看发送时间——凌晨2:17，正是我用契约能力分析数据的时候。
键盘上的反光里，我看见自己皱紧的眉头，像张被揉皱的纸。
这场围猎，远没到收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