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地明,阴浊阳清,柳叶助我开法眼,洞见幽冥,望穿妖孽!敕!”
低沉的咒语念毕,右眼柳叶覆盖处传来一阵奇异的冰凉感。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让他头皮瞬间炸开!
冰冷惨淡的月光从阳台斜斜照入,勾勒出客厅家具模糊的轮廓。就在那张欧式餐桌旁,赫然站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样式老旧睡裙的女人。长发如同浸湿的海草,黏腻地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苍白如纸的脸。露出的那部分皮肤是僵尸般的惨白色,毫无生气。她的脖颈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仿佛被人生生折断。嘴角挂着一道早已干涸发黑的粘稠血迹。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眼睛——空洞,呆滞,没有一丝活人的光彩,直勾勾地、怨毒地……盯着阳台的方向!
一股浓烈得几乎令人作呕的阴寒怨气,如同实质般从她身上弥漫开来,冰冷地舔舐着凌渊的皮肤。
阿飘!货真价实的厉鬼!
凌渊心脏狂跳,但在玄医门学得多年的本领,让他强行压下惊骇。他反手迅速从随身的挎包里抽出那柄约有七成新的桃木短剑,同时摸出一枚边缘磨损、泛着古铜幽光的五帝钱,紧紧攥在手心。钱币入手,竟隐隐发烫!
就在他全神贯注,准备应对这前所未见的凶戾之物时,身后有人靠近。
“喂……好像大厅里,啥也没有啊?”一个带着浓浓疑惑和强作镇定的声音,带着温热的气息,猝不及防地在他耳边响起。
凌渊浑身一僵,猛地扭头!
只见程雨露不知何时竟也跟了出来。
她只穿着单薄的吊带睡裙,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冻得脚趾蜷缩。此刻她正踮着脚尖,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肩膀,半个身子都贴在他背上,正探头探脑地、一脸茫然地朝着他“视线”所及的方向张望。
然而,在她眼中,只有空荡荡的客厅和惨淡的月光。她完全看不到那个近在咫尺、散发着无尽怨毒的恐怖存在。
凌渊脸色凝重,又惊又怒,几乎是低吼出来:“你怎么跟来了?快回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切,凌渊,你这家伙是不是故意搞鬼想吓唬我和依依?”程雨露嘴角噙着一丝促狭的笑意,指尖带着点嗔怪的力道,精准地掐上凌渊紧实的腰间软肉,紧贴在他耳边笑道:“想睡依依,我倒是乐意成全你。何必绕这么大弯子?半夜我悄悄溜出去不就得了?”
“我去,程雨露!你这虎妞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废料?”凌渊疼得倒抽一口凉气,没好气地甩开她的手,脸上那点佯装的怒意瞬间被一层寒霜覆盖,声音也沉了下去,“少在这儿胡说八道!赶紧走!大厅里……真有‘东西’!”
“东西?还南北呢!”程雨露嗤笑一声,漂亮的杏眼里写满了不以为然,甚至还挑衅似的往空荡的大厅深处扫了一眼,“我可不是依依那个小迷糊,你这套把戏,骗三岁小孩呢?”
她再次朝大厅里望了望,确定自己啥也没看见。
“是吗?”凌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指尖悄然捏了个诀,正打算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也“开开眼界”。
“呀!”
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猛地发出。程雨露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整个人触电般弹跳起来,白皙的脸颊瞬间褪尽血色,只剩下惊惶的惨白。
她扬起脸又羞又怒地死死瞪着凌渊,声音都变了调:“凌渊!你……你个下流坯子!你摸我大腿做什么?你……你太无耻了!”
她双手下意识地护住裙摆,身体微微发颤,眼中除了愤怒,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慌乱。
“喂!程雨露,你看清楚!”凌渊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指控惊得头皮发麻,立刻高举双手,一手还紧紧攥着他那柄七成新的桃木剑,另一只手则抓着一个沉甸甸的罗盘,急切地自证清白,“我两手都占着!我拿什么摸你?”
“怎么了雨露?”萧依依闻声匆匆跑了过来,小脸满是担忧。
“妈呀……吓死我了!”程雨露看清是萧依依,紧绷的身体才猛地松懈下来,心有余悸地拍着剧烈起伏的胸口,长长舒了口气:“依依你……你刚才干嘛呢?手冷不丁就伸我裙子里了!冰凉冰凉的……我还以为是凌渊那个混蛋……”
她说到后面,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委屈和后怕。
“我……我没有啊!”萧依依猛地瞪圆了眼睛,清澈的眸子里全是震惊和茫然。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抬头看向程雨露,拼命摇头:“我刚才一直站在那边,听到你叫才跑过来的!我怎么可能摸你嘛!”
程雨露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了,狐疑瞬间化为惊悚。她僵硬地扭过头,目光在萧依依无辜的脸和凌渊高举的手之间来回扫视,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不会吧,凌渊拿着东西,够不着……依依你又说没碰我……那刚才……那冰凉的手……”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攫住了她。
“天……天哪……”程雨露的声音带上哭腔,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轻轻打颤,“依依……不会……不会是真的有那个吧……”
“别说了!快回房间!”
凌渊厉声打断,一股刺骨的阴寒之气如同实质的冰水,毫无预兆地从阳台方向汹涌扑来!他猛地扭头,瞳孔骤然收缩——那个先前僵立在阳台阴影里的灰白身影,此刻正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了身,空洞的眼窝仿佛穿透了空间,死死“盯”着他们三人所在的方向,然后,以一种非人的、关节仿佛锈死的姿态,一步一步,直挺挺地朝着房间门口逼近。脚步声……不,是某种沉重的拖曳声,在死寂中异常清晰。
凌渊脸色铁青,一手桃木剑横在胸前,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用力向后一推!
“呃!”程雨露猝不及防,胸口被一股大力猛地撞中,闷哼一声踉跄着倒退两步,正好撞进萧依依怀里。
“砰——!”
厚重的房门被凌渊用尽全力狠狠带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瞬间隔绝了门外那令人窒息的阴寒和步步紧逼的恐怖身影。他急促而压抑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锁好门!我没叫你们,死也别出来!”
“鬼!真的有鬼啊!”程雨露带着哭腔的尖叫终于冲破了喉咙。
“快!快回床上!”萧依依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恐惧让她爆发出一股力气,几乎是拖着腿软的程雨露,两人像受惊的兔子般没命地朝着房间深处那张唯一能带来些许虚假安全感的大床扑去。
空气凝滞,带着陈年灰尘和一丝若有似无的铁锈味。凌渊立于客厅中央,桃木剑斜握右手,一枚磨损得发亮的五帝钱在左手掌心泛着幽微冷光。他目光如淬了冰的刀锋,精准地钉在角落阴影里那个模糊的中年妇女轮廓上。
“大姐,”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屋主与你无冤无仇,何苦深夜惊扰?”
那影子晃动了一下,发出一串仿佛从地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冰碴子的笑声:“看看……不成么?这屋子,我呆过的。”
声音飘忽,每个字都透着浓得化不开的阴冷。
“你是主人?”凌渊眉峰微挑,一丝探究掠过眼底。这怨气,沉得不同寻常。
“凭血和汗…”妇女的声音陡然尖锐,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天花板,幽怨哀叹:“为清理这栋楼的‘垃圾’,我摔下去了……凭什么?…凭我的命丢在这!”
浓郁的怨毒几乎凝成实质,在昏暗的室内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