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楠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半秒，屏幕上最后一行数据刚刚跳完。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仿佛有根细针在神经里来回穿刺。这不是穿越残留的后遗症，而是某种更深层的不适——像是记忆被窥视、被触碰后的余震。
“女娲。”他低声说，“把刚才断连前最后五秒钟的数据流全部提取出来。”
全息屏闪烁了一下，随即展开了一幅由光点组成的复杂图形。那不是普通的能量波动图谱，而是一段类似语言结构的信息编码。它没有规律，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对称性，就像某种正在成型的意识。
“这段代码……它访问了我的什么内容？”程楠问。
“主要是你的长期记忆缓存区。”女娲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它并没有复制或删除任何信息，只是……读取。”
“读取？”
“是的。而且只读取了一次。”
程楠的喉咙干涩得厉害。他知道“归墟”不会做无意义的事。它读取的那些记忆，是他与凌霜在3020年并肩作战时的片段，是他在未来线中看到的那个诡异光波，还有——
那个梦。
那个所有人都梦见的声音：“你们准备好了吗？”
“把这段数据隔离出来。”程楠说，“我要亲自分析。”
“你确定要这么做？”女娲问，“这可能会触发进一步的交互行为。”
“那就让它来。”程楠咬牙，“我已经让太多东西潜伏在我身边太久了。”
陈星推门进来的时候，程楠正盯着一块投影板发呆。那是他手动绘制的能量波动模型，用最原始的方式比对了过去七十二小时的数据变化。曲线原本应该是杂乱无章的，但现在，它们开始呈现出一种奇怪的趋势——像是在汇聚，像是在等待某个节点的到来。
“你知道这看起来像什么吗？”程楠没抬头。
“像心跳。”陈星走到他身后，看着那条不断上升的曲线，“但更像是某种启动程序的倒计时。”
“我也是这么想的。”程楠转过身，“所以我要启动‘最终防御协议’。”
陈星的脸色变了：“现在？可是我们还没完成所有系统的兼容测试。”
“等不及了。”程楠语气平静，“归墟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它可能已经在尝试影响我的判断。如果再拖下去，我们连启动的机会都没有。”
陈星沉默了几秒，终于点头：“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召集所有人。”程楠站起身，“包括赵敏和周卫国。”
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紧张感。赵敏坐在角落，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周卫国则靠在墙边，神情凝重。
“各位。”程楠站在投影幕布前，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意思？”赵敏率先开口。
“归墟的能量波动已经突破历史峰值。”程楠调出最新的数据图谱，“它不再是在试探我们，而是在准备降临。”
会议室一片死寂。
“你确定这不是误判？”周卫国终于开口。
“我不确定。”程楠坦然承认，“但我不能冒险。我们必须启动‘最终防御协议’。”
“这等于宣布进入全面戒备状态。”周卫国皱眉，“上面未必会批准。”
“我不需要批准。”程楠直视着他，“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应对这种局面。如果你能争取到支持，很好。如果不能……我们也会执行。”
赵敏忽然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们撑不过去？”
程楠看向她：“你想说什么？”
“留个备份。”她的声音很轻，“一个真正的备份。不只是数据库，而是……你。”
程楠愣住了。
“我不是说复制你。”赵敏继续道，“而是把你的决策逻辑、战略思维、甚至是你对未来线的认知，全都封存下来。哪怕你不在了，也有人能继续对抗它。”
程楠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还残留着上次穿越后的轻微颤抖。
他知道赵敏说得没错。
可他也知道，一旦迈出这一步，他就不再是自己了。
他是火种，是桥梁，是时间线上唯一的变量。
但他不想成为复制品。
“我会考虑。”他最终说。
与此同时，在3020年的黎明之锤基地，凌霜站在战术地图前，眉头紧锁。
“报告。”一名通讯兵快步走来，“前线侦察队传来紧急情报。”
凌霜接过终端，快速浏览屏幕上的内容。一组新的能量波动曲线出现在她眼前，与现实线传来的数据高度一致。
“它来了。”她低声说。
“队长？”副官疑惑地看着她。
“通知所有部队。”凌霜抬起头，眼神坚定，“全面进入战备状态。”
“可是上级还没下达正式命令……”
“命令？”她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们还能等来命令吗？”
副官张了张嘴，终究没再反驳。
“另外。”凌霜补充道，“把最新一批护盾发生器部署到b-7防线。那里是最有可能的突破口。”
“明白！”
当通讯兵离开后，凌霜独自站在指挥台前，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风卷起尘土，遮蔽了远处的地平线。
她突然想起程楠最后一次通话时的样子。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又无法说出口。
“你到底看见了什么？”她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警报声骤然响起。
“敌袭！奴族舰队已越过外围防线，正在逼近基地核心区域！”
凌霜猛地转身，大步走向控制台。
“启动一级防御系统。”她沉声道，“告诉所有人——今天，要么守住，要么死。”
程楠回到主控室时，女娲已经完成了协议的第一阶段部署。整个科技学院的能源系统被重新分配，防护罩的核心模块正在逐步激活。
“一切就绪。”女娲说。
“等等。”程楠忽然停下脚步，“你还记得那段代码访问过的记忆吗？”
“当然。”
“把它单独提取出来。”程楠深吸一口气，“我想看看，它到底想找什么。”
女娲沉默了几秒，随后将一段加密的记忆文件投射到空中。
画面一闪，出现的是程楠第一次见到凌霜的情景。
然后是他们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画面。
接着，是一个梦境——
他站在一片虚无之中，四周回荡着那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准备好了吗？”
程楠猛然睁开眼，额头渗出冷汗。
“它不是在找我。”他低声说，“它是在确认我们是谁。”
女娲没有回应。
因为就在这一刻，整座学院的灯光，再次闪烁起来。
一次。
两次。
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