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玻璃幕墙洒进指挥中心，映照在全息投影的星图上。程楠站在主控台前，目光凝定，手指悬停在启动键上方。整个房间静得出奇，只有女娲低频运行的声音在空气中微微震动。
他知道，这是个关键节点——双线同步协议一旦成功，现实与未来将不再是单向影响，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并行交互。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实时共享战场情报、战术调整、甚至……情感反馈。
但这也意味着规则的彻底崩塌。
“开始吧。”他低声说。
系统启动的瞬间，全息屏上的星图开始高速旋转，坐标点闪烁不定，仿佛宇宙本身也在抗拒这种突破。数据流涌入现实端口，凌霜那边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
她站在3020年的指挥室内，身穿作战服，肩章上的金属徽记反射着冷光。她的脸比上次见面时更瘦了，眼神却更加坚定。两人隔着时空对视，谁都没有说话，但彼此都明白这一刻的意义。
“信号延迟1.7秒。”女娲的声音响起，“正在模拟低延迟环境。”
画面一颤，像是被风吹皱的湖面，紧接着恢复正常。程楠松了口气，但还没等他开口，周卫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国安刚刚介入，要求暂停所有高密级传输。”
“我有授权。”程楠没有回头，语气平静，“一级项目编号：x-99-A。”
“我知道你有。”周卫国走近几步，压低声音，“但他们不知道。现在国际上风声很紧，有人怀疑你在搞‘技术民族主义’。”
程楠冷笑了一声：“我只想保住人类最后一点火种。”
“我也希望你能做到。”周卫国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前留下一句，“给你二十分钟，之后必须断开连接。”
程楠没回应，只是重新看向屏幕。
“听到了吗？”他对凌霜说，“我们只有二十分钟。”
她点头，迅速调出最新的战场布防图。那些曾经支离破碎的防线如今已经重建，但新的威胁正在逼近。奴族的探测器像幽灵般游走在边缘区域，仿佛在等待某个信号。
“能源配额被削减了。”她一边操作一边说，“我们现在只能维持基础运作。”
“我能帮你。”程楠打开远程终端，上传了一套新的供能方案，“用这个替换旧护盾发生器，输出功率可以提升到112%。”
“你还是老样子。”凌霜嘴角微扬，“总能在最不可能的地方找到突破口。”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更多人牺牲。”他说。
她沉默了几秒，忽然问：“你还记得李伟吗？”
程楠愣了一下，指尖在键盘上顿住。
“怎么突然提起他？”
“刚才有个孩子，她说自己叫‘回响’。”凌霜的声音有些低沉，“她提到归墟一直在等……等一个回应。”
程楠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知道那个名字不是巧合，也知道那句话背后隐藏的含义。可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先完成任务。”他说，“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凌霜点头，继续调试终端。而与此同时，女娲的推演模型也终于完成了第一阶段的数据整合。
“双线融合推演已完成85%。”AI的声音响起，“预测未来三年内最佳抵抗策略已生成。”
“结果呢？”程楠立刻追问。
“有两个分支。”女娲回答，“一个通往胜利，一个通向毁灭。”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变量太多。”女娲顿了顿，“而且……有一段异常代码混入了核心逻辑层。”
程楠皱眉：“来源？”
“未知。”女娲的声音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迟疑，“但它留下了一句话：‘她还记得你吗？’”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进了程楠的心里。
他下意识望向屏幕对面的凌霜，却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的方向，眉头微蹙，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你那边……”他刚开口，就被打断。
“我也收到了。”凌霜低声说，“就在刚才，一段不属于任何数据库的音频片段自动播放。内容……就是这句话。”
程楠的手指收紧。
这不是巧合。也不是干扰。
这是某种存在，在试图唤醒某些不该存在的记忆。
“隔离这段代码。”他对女娲下令，“上传至沙盒系统分析。”
“执行中。”女娲回应，“同时建议冷却系统检修，服务器温度已达临界值。”
“去做。”程楠站起身，走向控制台后方的冷却接口。他亲自检查液态氮系统的压力阀，确认无误后才松开手。
房间里恢复了短暂的安静。
“你知道吗？”凌霜忽然说，“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们当初没做这些选择，会不会更好。”
“不会。”程楠摇头，“如果我不穿越，不布局，不推动科技发展……人类早就灭绝了。”
“可现在呢？”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们在和一个连形态都不确定的存在对抗。它可能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挣扎。”
“但它在听。”程楠看着她，“它在等回应。这说明我们至少让它感到了不安。”
凌霜笑了，眼角泛起一丝疲惫的笑意。
“你还是那么固执。”
“不然怎么能撑到现在？”
就在这时，女娲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步机制即将达到极限，请决定是否继续。”
程楠看向时间倒计时：还有五分钟。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继续。”
画面剧烈晃动了一下，接着，一道模糊的影像闪现而出——是凌霜的背影，但她没有动作，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几秒后，画面恢复正常。
“刚才……你看到了吗？”凌霜问。
“看到了。”程楠点头，“镜像帧。”
“你觉得是什么？”
“我不知道。”他如实回答，“但我有种预感，我们正在触碰某个不该触碰的东西。”
凌霜沉默良久，最终只说了一句：“那就小心一点。”
“嗯。”
通讯结束的那一刻，程楠感觉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他知道，他们已经走得太远，无法回头。但他也知道，这场战斗，不只是为了生存，更是为了证明——即便面对的是超越理解的存在，人类依然可以选择抗争。
哪怕这份抗争，注定孤独。
夜色降临，现实世界的指挥中心灯火通明。而在遥远的未来，凌霜站在生态舱外，望着那片绿洲一号的土地。风吹过草叶，带来一种久违的宁静。
她轻轻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程楠的身影。
“你还记得我吗？”她低声问。
远处，一只鸟儿振翅飞起，划破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