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邪种暗流,海客秘闻
李阳将柳溪村的地力修复事宜托付给副手时,掌心还残留着试验田土壤的触感——那被催生剂侵蚀过的土块,捏在手里像烧透的炉渣,碾碎了也泛着青灰色的死气。他望着农户们蹲在田埂上撒修复肥的背影,忽然想起系统解锁的“土地医生”计划文档里写的:“土地之病,多起于人心之贪。”
这话在三日后得到了印证。御史李大人派来的亲信深夜叩响种子楼的门,带来的密信上沾着海腥气,火漆印是罕见的鹰嘴纹——那是负责监察海外贸易的市舶司专用印信。
“李院监,这是从市舶司扣下的账册抄本。”亲信掀开油布包裹,露出一叠泛黄的纸页,上面用朱砂标着几行诡异的记录:“三月初三,波斯商船‘银鳞号’卸‘火玉麦种’三百石,收货方:匿名商号,接头人:玄字号。”
李阳指尖划过“火玉麦种”四字,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外来入侵物种信息,该作物学名“噬养麦”,原产西域流沙地带,其根系含特殊生物碱,可快速分解土壤有机质,单次种植可使土地氮含量骤降70%,磷钾元素不可逆流失。】
“就是它。”李阳猛地拍向桌案,烛火被震得簌簌发抖,“那瘦老头背后的人,果然在打种子的主意。”他想起之前追查瘦老头踪迹时,查到他曾在通州码头与一个高鼻深目的波斯人密会,当时只当是寻常药材交易,如今想来,恐怕就是交接这“火玉麦种”。
亲信又递上一幅素描:“这是市舶司画师根据码头力夫描述画的,说这麦种颗粒比寻常麦种大两倍,外壳泛着琥珀光,泡水后会渗出红色黏液。”
李阳盯着画中种子的纹路,忽然想起种子楼的古籍库里藏着一本《异域农录》,是前朝出使西域的农官所着。他连夜开锁入库,在积灰的书架顶层翻出那本线装书,借着月光匆匆翻阅,果然在卷三“流沙奇植”篇找到了记载:“火玉麦,性烈如焰,三月可熟,实如玛瑙,然其根如蛭,吸尽地力,种过之地,十年寸草不生。”
书旁还夹着一张泛黄的字条,是当年藏书的老农官批注:“元朔年间,西域古国曾广种此麦,三年后国中皆成赤地,饿殍遍野。”
“好狠毒的心思。”李阳捏着字条的手微微发颤。大胤如今北境遭灾,正指望秋收后补种冬麦,若这噬养麦被混入粮种流通,一旦大规模种植,明年开春,恐怕真要上演前朝的惨剧。
次日天未亮,李阳带着《异域农录》赶往御史府。李大人正在书房整理奏折,见他捧着古籍进来,连忙屏退左右:“查到什么了?”
“这是前朝的记载。”李阳将书推到案前,“那波斯麦种根本不是高产作物,是吸地血的毒虫。而且我敢断定,他们不止准备了这些。”他指着账册上的“三百石”字样,“三百石麦种顶多祸祸一个州,要搞垮大胤的农业根基,必然还有更大的动作。”
正说着,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御史府的幕僚闯进来,手里举着一封快马送达的急报:“大人,青州、徐州、扬州三地的粮商,都在暗中收购陈年粮仓,说是要囤积新麦种!”
李阳心头一沉。这三个州都是大胤的产粮重镇,若同时被噬养麦侵入,后果不堪设想。他忽然想起之前培训“土地医生”时,让各地农户上报异常农资流通,青州农会三天前曾报过,说有陌生商人高价收购麦种储存地窖,当时只当是寻常囤货,现在想来,恐怕是在为存放噬养麦做准备。
“必须在麦种流通前截住他们。”李阳站起身,腰间的玉佩撞到桌角发出脆响,“我需要调派各地农会的人手,还有……”他看向李大人,“得借您的兵符一用,码头和驿站的盘查,离不开官兵协助。”
李大人毫不犹豫地取下墙上的兵符:“我这就进宫面圣,奏请彻查三州粮商。你即刻出发,农会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各地‘土地医生’都会听你调遣。”他忽然握住李阳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阳儿,你可知这事儿的分量?三州之地,养活的是大胤一半的人口。”
李阳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远处传来早市的叫卖声,想到那些蹲在田埂上撒肥的农户,郑重地点头:“我知道。土地不骗人,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他们想种毒,我就得让他们收不了成。”
三日后,青州临朐县的一处废弃粮仓外,两个穿着短打的农会会员正假装挑柴路过。粮仓的门缝里飘出奇怪的甜腥味,与《异域农录》里描述的“火玉麦腥气如蜜”完全吻合。其中一人悄悄摸出腰间的竹筒,对着粮仓的方向放出一只信鸽,鸽腿上绑着的字条写着:“青字三号仓,目标确认。”
此时李阳正在徐州城外的驿站,看着沙盘上插满的红色标记——已有七个粮仓被确认藏有噬养麦种。他刚收到青州的消息,就见一个穿着粗布衫的老农匆匆进来,是本地“土地医生”培训出的农会会长王老汉。
“李院监,查到了!”王老汉抹着汗递上一张纸条,“那批麦种是通过漕运过来的,伪装成波斯地毯的填充物,卸货的码头管事收了五十两银子,说今晚三更还要卸第二批。”
李阳立刻在沙盘上圈出漕运码头的位置:“通知守在码头的官兵,今晚见着运‘地毯’的船,直接扣下。另外,让农会的人带着《异域农录》的抄本去各家粮铺,告诉掌柜们这麦种的危害,谁敢私卖,按通敌论处。”
王老汉刚要走,又被李阳叫住:“等等,让农户们准备好草木灰和生石灰,若是查到麦种散落,立刻用这两样东西覆盖,能中和它的生物碱。”他想起系统资料里说过,碱性物质可抑制噬养麦根系的活性。
三更时分的徐州码头,雾气弥漫。一艘挂着波斯商旗的货船刚靠岸,就被埋伏的官兵团团围住。舱门被撬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甜腥味扑面而来,十几个麻袋堆在舱底,麻袋缝隙里露出的麦种,正泛着诡异的琥珀光。
“打开看看。”李阳示意官兵剪开麻袋,抓出一把麦种放在掌心。种子外壳果然在月光下透着红纹,他掏出随身携带的银簪插入种子,簪头立刻变黑——这是《异域农录》记载的验毒法,火玉麦遇银会产生硫化反应。
“人赃并获。”李阳将麦种扔回麻袋,转身看向被按在地上的波斯商人,“你的雇主,到底是谁?”
商人梗着脖子不肯说话,直到李阳让人搬来一盆生石灰,抓起一把麦种扔进去,看着它们在石灰中滋滋冒泡、迅速变黑,才终于慌了神:“我说!是……是京城的柳国公府,他们说只要把麦种送到指定粮仓,就给我一千两黄金!”
柳国公?李阳心中一惊。那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掌管着内务府的采买大权,难怪能调动波斯商队,还能让市舶司的账册出现匿名记录。
此时青州、扬州的捷报也陆续传来,七处粮仓的噬养麦种全部被截获,负责交接的贩子抓到了十二个,供词都指向柳国公府。李阳让人将麦种全部装入特制的陶罐,用生石灰密封,又在每个藏匿点的土地上撒满修复肥,这才松了口气。
回程的路上,他路过一片刚收割完的麦田,农户们正在翻耕土地,铁犁划过的泥土泛着湿润的褐色。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正蹲在田边捡拾遗落的麦穗,见李阳路过,举起手里的麦穗笑着喊:“叔叔,你看这麦子多饱满!”
李阳望着那捧金黄的麦穗,忽然想起《异域农录》扉页上的话:“农者,勿求奇巧,守土为要。”他朝小姑娘笑着点头,心里明白,这场仗虽然打赢了,但只要还有人想在土地上动歪心思,他就得一直守下去。
而此时的京城柳国公府,一间密室里,戴着玉扳指的手正将一封密信投入火盆。火光中,能看清信上最后一行字:“火玉麦事败,启用备用方案——黑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