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冰冷到极致的声音从她齿缝间挤出。
“嗤啦——!!”
燃烧着幽蓝火焰的利爪,如同热刀切入腐朽的皮革,毫无阻碍地刺穿了那片灰白脆弱的鳞甲。
深深没入毒蟒的腹部。
紧接着,尚枳的手臂猛地向下一划拉。
“嘶昂——!!!”
一声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的惨嚎响彻整个血沼林。
一道长达数丈、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被硬生生从毒蟒相对脆弱的腹部撕裂开来。
淡绿色的内脏混合着腥臭的血液如同瀑布般喷涌而出。
蚀骨阴火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顺着伤口涌入毒蟒体内。
焚烧血肉,冻结脏器,侵蚀灵魂。
四阶毒蟒头领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筋骨,疯狂地扭曲、翻滚。
巨大的蛇尾胡乱拍打,将周围的泥沼和腐木打得粉碎。
毁灭性的毒雾光柱失去了控制,胡乱喷射,将周围拱卫的低阶毒蟒大片大片地化为脓水。
它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致命的创伤。
尚枳一击得手,毫不停留。
在毒蟒疯狂扭动、巨尾即将拍中她的瞬间,她已如同滑溜的泥鳅般,利用对方庞大的身躯作为掩护,几个闪身便退出了攻击范围。
她落在远处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微微喘息,左手因为刚才那致命一击而微微颤抖,指尖残留着淡金色的血液和幽蓝的火星。
她冷冷地看着那头在泥沼中垂死挣扎、发出震天动地哀嚎的恐怖巨兽,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完成任务后的冰冷死寂。
大局已定。
周围的低阶毒蟒被头领的惨状和胡乱喷射的毒雾吓得魂飞魄散,嘶鸣着四散奔逃,再也不敢靠近这片死亡区域。
林柠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擦去嘴角的血迹和脸上的泪痕,呆呆地看着岩石上那道浴血却挺拔如初的身影,看着那头在泥沼中疯狂扭动、生命气息急速衰弱的四阶巨兽。
恐惧?震撼?后怕?
所有的情绪,最终都化作了对尚枳那恐怖战斗本能和冰冷意志的……深深敬畏。
她,又一次从死亡的边缘,用最残酷的方式,撕开了一条生路。
……
尚枳站在凸起的岩石上,微微喘息。
左臂因为刚才那致命的一爪而微微颤抖,指尖残留的淡金色血液混合着幽蓝火星滴落在脚下的岩石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她身上的伤口在恐怖自愈力的作用下已经停止了流血,但新生的肉芽组织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粉红,纵横交错在遍布泥污和血痂的身体上,触目惊心。
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嘴唇干裂,但那双异色瞳眸中的冰寒与死寂,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纯粹,仿佛刚才那场惨烈到濒临轮回的战斗,只是拂过冰原的一缕寒风。
她没有看那头垂死的巨兽,目光落在挣扎着从泥沼中爬起来的林柠身上。
林柠捂着被冲击波震伤的胸口,嘴角挂着血丝,脸上泪痕和污泥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但她的眼神,却紧紧锁定在尚枳身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心悸、难以言喻的震撼,以及……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恐慌——为尚枳刚才那疯狂的状态,也为她此刻那副惨烈却冰冷依旧的模样。
“毒腺。”尚枳的声音响起,冰冷、沙哑,瞬间打破了死寂。
她的视线扫过那头还在垂死挣扎的毒蟒,又精准地落在一旁两条被她瞬杀的三阶毒蟒尸体上。
“三枚。完整的。快。”
没有一句关心,没有一句解释刚才的疯狂。
仿佛刚才那场差点让她彻底湮灭、重启轮回的战斗,以及林柠的担忧和眼泪,都从未发生。
林柠被这冰冷直接的命令拉回了现实。
她看着尚枳的眼神,又看了看那头垂死挣扎的巨兽和旁边两具相对完好的三阶毒蟒尸体,瞬间明白了尚枳的意思。
那头四阶的腹部被彻底撕裂,内脏流了一地,核心毒腺恐怕早已损毁或被阴火污染,无法使用了。
只能从那两条三阶身上获取。
“是!”林柠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用力抹去脸上的污迹和泪水。
眼神中的迷茫和恐慌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经历过生死淬炼后的冷静和执行力。
她不再犹豫,强忍着胸口的闷痛和肋下的旧伤,快步走向那两条三阶毒蟒的尸体。
墨鳞出鞘,刀光精准而高效。
她避开被蚀骨阴火侵蚀的区域,小心翼翼地剖开毒蟒的颈部下方,找到了那如同巨大毒囊般的核心毒腺。
毒腺呈深绿色,表面覆盖着粘液和细密的血管,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腥甜剧毒气息。
她屏住呼吸,动作迅速而稳定,用特制的玉刀和玉瓶,将三枚完整的毒腺小心剥离、封装、收好。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武将境修士应有的沉稳。
当她将最后一枚毒腺封装完毕,直起身时,那头四阶毒蟒的哀嚎声已经变得极其微弱,庞大的身躯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生命之火即将彻底熄灭。
尚枳的目光一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覆盖着更远的区域,防备着可能被血腥和能量波动吸引来的其他危险,或者……降凌月追兵卷土重来。
看到林柠完成任务,她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
“走。”冰冷的一个字。
尚枳的身影已然从岩石上跃下,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多看林柠一眼,径直朝着血沼林外围的方向疾掠而去。
她的速度依旧极快,但林柠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身形在高速移动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那是强行压下伤势和巨大消耗后的必然结果。
林柠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闷痛,将装有毒腺的玉瓶小心收好,握紧墨鳞,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迅速消失在这片弥漫着浓重血腥和死亡气息的泥沼深处。
……
与此同时,玄兵阁,铸剑崖。
夜已深沉,熔炉的咆哮也低沉了许多。
灼热的铁屑在夜风中飞舞,如同暗红色的萤火。
季沧行并未休息。
他独自站在崖边,遥望着血沼林的方向。
夜风吹拂着他花白的须发和厚重的锻袍,巍峨的身形在熔炉跳动的火光映照下,投下巨大的、沉默的阴影。
他那只嵌着猩红“洞冥”的右眼,在黑暗中闪烁着粘稠而诡异的光泽。
眼珠深处,仿佛有无数细微的、常人无法理解的能量流和信息在飞速流转、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