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连接开始自然减弱。祭礼感到陌尘的意识逐渐抽离，但他小心地维持着通道，直到最后一缕能量传递完毕才完全断开。
当祭礼终于抬起头时，发现陌尘正凝视着他，金色的瞳孔已经恢复了光彩，但眼神中的某些东西变了——更加柔和，更加...人性化。
\"你看到了。\"陌尘轻声说，这不是疑问句。
祭礼点点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看到了太多不该看到的记忆，感受到了太多私密的情感。某种程度上，这比肉体亲密更令人暴露无遗。
出乎意料的是，陌尘伸手抚上祭礼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着那些纯金鳞片：\"谢谢你，小蛇蛇。\"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祭礼胸口发紧。他低头看着陌尘——白发凌乱地铺在石板上，长袍因战斗而破损，但异色双瞳中的生命力已经回来了。不知为何，祭礼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三百年来第一次。
\"不客气。\"祭礼干巴巴地回应，随即想起更重要的事，\"那个占据凯恩身体的……东西，它说'兽化计划已经完成了'。那是什么意思？\"
陌尘的表情变得严肃。他试图坐起来，但明显还很虚弱。祭礼用蛇尾轻轻托起他的后背，帮他靠在墙壁上。
\"我怀疑星际战队的兽化计划从来就不只是制造超级士兵。\"陌尘的声音低沉，\"那些紫色能量……属于一个古老的敌人，我们称之为'噬神者'。\"
祭礼的鳞片不自觉地竖起：\"你是说星际战队一直在为这个'噬神者'工作？\"
\"不完全是。\"陌尘摇头，\"更可能是被渗透了。噬神者擅长腐蚀和操控，它们会找到文明中最有权势的个体，慢慢影响他们的决策。\"
祭礼回想起凯恩最后的样子——眼中的紫光，不似人类的声音。如果连星际战队总指挥官都被腐蚀了，那整个文明还有多少是干净的？
\"兽化剂……\"祭礼突然明白了，\"它们通过兽化剂收集能量？\"
陌尘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聪明的小蛇。没错，每次兽化人使用能力，实际上都在释放微量神性基因中的能量。三百年积累下来……\"
\"足够打破某种封印。\"祭礼接过话头，想起了记忆碎片中赤练自爆封印的场景。
陌尘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是的。赤练用生命封印的噬神者……现在可能已经自由了。\"
两人陷入沉默。祭礼消化着这些信息，同时感受着体内能量的流动——经过刚才的深度连接，他的赤练之力似乎更加精纯了，对能量的控制也更加得心应手。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祭礼最终问道，\"回主宇宙警告他们？\"
\"太危险了。\"陌尘摇头，\"现在整个星际战队可能都在找我们。而且……\"他犹豫了一下，\"我不确定还有多少人没被腐蚀。\"
\"那就找帮手。\"祭礼想起记忆碎片中看到的其他存在，\"还有其他像你这样的……神明吗？\"
陌尘苦笑：\"大多数已经沉睡了。末法时代，记得我们的文明越来越少。\"他看向祭礼，\"不过你说得对，我们确实需要盟友。我知道几个可能还没完全沉睡的老朋友。\"
他试图站起来，但双腿一软差点摔倒。祭礼立刻用蛇尾缠住他的腰稳住他：\"你需要更多时间恢复。\"
\"时间是我们最缺的东西。\"陌尘叹息，但没有拒绝祭礼的支撑，\"噬神者一旦完全苏醒，会迅速腐蚀整个星系。\"
祭礼望向蜂房外漆黑的天幕。这个维度没有月亮，也没有星辰，只有无尽的黑暗。他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悲伤——陌尘说他守望了无数文明兴衰，那其中有多少是在这样的黑暗中湮灭的？
\"在看什么？\"陌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没什么。\"祭礼收回视线，\"只是在想……你一个人守望了这么久，一定很孤独。\"
陌尘的表情变得柔和：\"习惯了。\"他顿了顿，\"直到遇见你。\"
这句话像一块烧红的炭落在祭礼心上。他想起了在精神连接中感受到的陌尘对他的特殊情感——那不是对眷属的关怀，不是对工具的重视，而是某种更复杂、更私人的……依恋？
\"因为我体内有赤练的基因？\"祭礼试探性地问。
陌尘摇头，白发在黑暗中微微发光：\"不全是。赤练是我的最后一位眷属，强大而忠诚，但我们之间……\"他似乎在斟酌词句，\"更像是战士与指挥官。而你……\"
他伸手抚上祭礼的胸口，那里有一颗正在剧烈跳动的心脏：\"你不一样。从第一次见面，当你挡在我面前对抗那些士兵时，我就知道了。\"
祭礼不知该如何回应。三百年来，他的生活只有战斗、痛苦和服从，从未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他，用这样的语气谈论他。这比任何力量觉醒都更让他无所适从。
\"我不明白。\"祭礼最终承认，\"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兽化人？半神？赤练的替代品？\"
\"你就是你。\"陌尘的手指轻轻描绘着祭礼胸甲的鳞片轮廓，\"祭礼，我的小蛇蛇。不是谁的替代品，不是实验品，不是怪物。\"
每个字都像一把小锤，敲击着祭礼三百年来筑起的心墙。他猛地转身，蛇尾不小心扫倒了墙角一堆碎石。噪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
\"对不起。\"祭礼生硬地道歉，\"我...不擅长这个。\"
陌尘笑了，笑声温暖而真实：\"没关系，我们有时间慢慢来。\"他望向外面，\"天快亮了，我们该出发了。\"
祭礼这才注意到黑暗确实开始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朦胧的暗红色，像是即将熄灭的炭火。他帮助陌尘站起来，惊讶地发现对方比看起来要轻得多，仿佛骨骼是中空的。
\"先去哪儿？\"祭礼问，同时小心地收回蛇尾，只留下尾尖轻轻缠绕着陌尘的手腕，像是怕他摔倒。
\"先离开这个维度。\"陌尘指向远处的某个点，\"那里有个天然形成的空间薄弱点，我们可以利用它跳跃到中转维度'千镜之间'。从那里能联系到几个老朋友。\"
祭礼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我的翅膀……能飞那么远吗？\"
\"不需要。\"陌尘微笑，\"现在你已经完全觉醒，我们可以用更优雅的方式旅行。\"
他拉起祭礼的手，引导他触摸自己锁骨上的蛇形纹身：\"这是空间标记，赤练与烛龙的联结象征。只要激活它，我们就能共享短途空间跳跃能力。\"
祭礼的指尖刚触碰到纹身，就感到一阵熟悉的温暖。纹身突然活了过来，变成一条微型的金色小蛇，顺着他的手指游走到手腕处，形成一个同样的标记。
\"现在试试。\"陌尘鼓励道，\"想着你要去的地方，然后……跃迁。\"
祭礼半信半疑地看向远处的空间薄弱点，集中精神想象自己已经在那里。下一刻，他感到身体被无形之力拉扯，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已经站在了目标位置。
\"我做到了！\"祭礼忍不住惊呼，转身看向远处的蜂房，陌尘仍站在原地对他微笑。
下一秒，陌尘也出现在他身旁，动作优雅得像只是跨了一步：\"学得很快。\"他赞许地说，\"赤练当年花了三天才掌握基础跃迁。\"
听到前任的名字，祭礼心里泛起一丝奇怪的酸涩。他迅速压下这种感觉，专注于眼前的任务：\"接下来怎么做？\"
陌尘环顾四周，确定方位后指向两座红色岩山之间的缝隙：\"那里就是薄弱点了。我需要你帮我打开通道——用你的翅膀制造能量涡流。\"
祭礼展开巨大的膜翼，按照陌尘的指示快速扇动。随着每一次扇动，翼尖都带起一缕金色能量，很快在岩山之间形成一个旋转的能量漩涡。
\"很好，现在跟我念。\"陌尘握住祭礼的手，开始吟诵一种古老的语言，\"Azh'rath k'yel!\"
祭礼模仿着发音，虽然不明白含义。当他重复到第三遍时，能量漩涡中心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后面光怪陆离的异度空间。
\"抓紧我。\"陌尘警告道，\"千镜之间的引力很混乱。\"
祭礼毫不犹豫地用蛇尾缠住陌尘的腰，同时一只手搂住他的肩膀。陌尘似乎对这个保护性姿势感到有趣，但没有反对。
两人一起跃入缝隙。穿越过程比祭礼预期的更剧烈——仿佛被丢进滚筒洗衣机，同时被四面八方拉扯。他本能地收紧缠绕，确保陌尘不会在混乱中分离。
当世界终于停止旋转时，祭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他们悬浮在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中央，周围是无数的镜面，每一面都反射着不同的世界——有的展示繁华都市，有的呈现荒芜废土，还有的映射着根本无法理解的异星景观。
\"欢迎来到千镜之间。\"陌尘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中回荡，\"所有维度的交叉点。\"
祭礼转向最近的一面镜子，看到里面映出的不是自己现在的样子，而是完全兽化的形态——纯金鳞片，巨大膜翼，蛇类头颅。镜中的\"他\"甚至眨了眨眼，似乎有自己的意识。
\"别看太久。\"陌尘拉着他远离那面镜子，\"千镜之间的反射有时比实体更真实。\"
祭礼刚想询问这句话的含义，突然感到手腕上的蛇形标记一阵刺痛。他低头看去，发现标记变成了警告性的红色。
\"有人追踪我们。\"陌尘的表情变得警惕，\"通过我们留下的能量痕迹。\"
祭礼立刻进入战斗状态，鳞片全部竖起：\"噬神者？\"
\"不，是……\"陌尘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不远处的一面镜子突然泛起涟漪，一个身影从中走出。
祭礼立刻挡在陌尘面前，膜翼展开呈防御姿态。但当看清来者时，他愣住了——那是个穿着星际战队制服的女军官，但她的制服是古老的初代款式，胸前的徽章显示她是三百年前的成员！
更奇怪的是，她的眼睛——一金一紫，与陌尘的异色双瞳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
\"赤练？\"陌尘的声音充满难以置信，\"但怎么可能……\"
女军官微笑，但那笑容让祭礼的鳞片全部竖起——太完美了，完美得不像是人类能做出来的表情。
\"不是赤练。\"祭礼嘶声道，毒牙完全伸出，\"是陷阱。\"
女军官——或者说占据她身体的存在——大笑起来，声音逐渐变成祭礼熟悉的双重音效：\"聪明的小蛇。没错，你们的老朋友早就灰飞烟灭了。但我借用了她的形象...和部分记忆。\"
她的眼睛突然完全变成了紫色，与凯恩如出一辙：\"噬神者向你们问好。\"
话音未落，她身后的镜面突然爆裂，无数紫色触手如潮水般涌出，直扑祭礼和陌尘而来。
## 镜中敌影
紫色触手如潮水般涌来，每一根都布满吸盘状的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吮吸声。祭礼本能地完全兽化，巨大膜翼向前合拢形成屏障，同时蛇尾卷住陌尘的腰急速后退。
\"别让它们碰到你！\"陌尘在祭礼耳边警告，声音因虚弱而嘶哑，\"噬神者会通过接触吸收能量！\"
第一波触手撞上祭礼的翼膜，发出腐蚀般的滋滋声。祭礼痛吼一声，感到翼膜被灼烧出无数小孔。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冷的恶意正顺着伤口向他体内渗透，如同毒素侵入血液。
\"陌尘，抓紧我！\"祭礼不顾疼痛，猛地展开受伤的翅膀，借反冲力向高空跃起。几根触手擦过他的蛇尾，鳞片立刻失去光泽，变得灰白脆弱。
那个伪装成赤练的噬神者分身仰头大笑，声音如同玻璃碎裂：\"逃吧，小蛇！看看你能在这镜之迷宫中躲多久！\"
千镜之间的球形空间开始扭曲，无数镜面旋转重组，形成错综复杂的迷宫。祭礼试图寻找出口，但每个方向都反射着成千上万个自己和陌尘的身影，令人头晕目眩。
\"别相信镜中的影像。\"陌尘挣扎着保持清醒，\"噬神者能操控这里的反射法则……\"
祭礼感到怀中的陌尘越来越沉，低头一看，发现陌尘胸前的伤口再次渗出金色液体——那台改造过的空间锚造成的伤害显然没有完全愈合。
\"你需要能量。\"祭礼毫不犹豫地低头抵住陌尘的额头，准备再次建立精神连接。
\"不行！\"陌尘却猛地推开他，\"在这里建立连接太危险，噬神者会顺着通道侵入你的意识！\"
一根粗大的触手突然从下方镜面刺出，险些贯穿祭礼的腹部。他急转向右，却发现那个方向的镜面中，无数个\"赤练\"正伸出手，似乎要将他拉入镜中世界。
\"左边！\"陌尘指向一面看起来稍暗的镜子，\"那面镜子的反射滞后，可能是真实通道！\"
祭礼振翅冲向目标，但噬神者分身早已预判他们的行动。那面镜子突然翻转，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紫色触手，如同一张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巨口。
\"该死！\"祭礼急刹车，蛇尾在镜面上摩擦出刺耳声响。他环顾四周，发现退路已被更多触手封锁。情况危急，他做出了本能决定——将陌尘护在身下，用身体作为最后的盾牌。
\"不！\"陌尘眼中金光暴涨，\"我们一起攻击！把你的能量导入我的标记！\"
他抓住祭礼的手腕，引导他触碰自己锁骨上的蛇形纹身。祭礼立刻明白他的意图，毫不犹豫地将体内能量通过接触点输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