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友？\"祭礼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称呼，\"你是说……我体内的基因来自某个曾经与你相识的存在？\"
陌尘点点头，表情变得遥远：\"赤练，我的最后一位眷属。在你们称为'大灾变'的星际战争中，她选择了自我牺牲来封印一个...我们暂时不需要担心的威胁。\"他苦笑一下，\"显然，她的基因碎片通过兽化剂传承了下来，而在你身上体现得最为完整。\"
祭礼消化着这些信息，感到一阵荒谬的幽默感。三百年来自以为是个基因突变的怪物，结果竟是某种远古神明的遗传载体？
\"所以我的暴走倾向……\"
\"是基因记忆与当代意识冲突的结果。\"陌尘接过话头，\"赤练的力量本质上是破坏性的，而你的军人训练强调控制和纪律。两种截然不同的本能在你体内交战。\"
祭礼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你能安抚我的原因……是因为你认识这些基因的原始主人？\"
陌尘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部分原因。更主要的是……\"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烛龙与赤练之间自古就有能量共鸣。你的基因对我的能量有天然的亲和力。\"
祭礼不知该如何回应。太多信息在短时间内涌入，他的大脑还在处理最基本的那些。最直接的感受是身体的变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强壮、更敏锐，但也更陌生。
\"我会……完全变成她吗？\"祭礼问出了最担心的问题。
陌尘摇头：\"不，你只是继承了部分能力。你的意识、记忆、人格都是你自己的。\"他伸手轻抚祭礼脸上的鳞片，\"祭礼就是祭礼，不是任何人的复制品。\"
这个简单的肯定不知为何让祭礼眼眶发热。他迅速低头掩饰情绪，却注意到陌尘的手腕——那个首尾相衔的蛇形纹身不见了。
\"你的纹身……\"
\"在这里。\"陌尘拉开衣领，露出锁骨位置——纹身现在转移到了那里，而且更加清晰生动，\"当你觉醒时，它感应到了。这是契约标记，表示你正式被接纳为烛龙眷属。\"
\"等等，什么契约？\"祭礼警惕起来，\"我可不记得同意过什么。\"
陌尘大笑：\"不是那种白纸黑字的契约，小蛇蛇。这是能量层面的联结，在你基因中早已写就。我只是……激活了它。\"
祭礼刚想追问，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头痛袭来。他抱住头，眼前再次闪过记忆碎片——*赤练盘绕在烛龙颈间，两者能量交融，形成完美共振……*
\"又来了？\"陌尘皱眉，\"你的大脑还在适应基因记忆。我们需要找个更安全的地方度过接下来的觉醒期。\"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最后指向远处那些奇特的建筑轮廓：\"那边应该有些洞穴系统。这个维度的原住民喜欢在岩石中开凿居所。\"
祭礼勉强站起来，发现自己的蛇尾移动方式与以往不同——不再是在沙面上拖行，而是本能地运用新获得的肌肉群\"滑行\"，效率高得多。这感觉既陌生又熟悉，像是重新学习如何使用与生俱来的肢体。
两人沉默地向远处的建筑群行进。祭礼利用这段时间尝试控制新获得的能力，尤其是感官输入的强度。他发现只要集中注意力，就能将听觉、嗅觉等调节到接近人类的水平，避免信息过载。
\"控制得不错。\"陌尘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大多数新觉醒的眷属需要好几天才能掌握基础调节。\"
\"军事训练的好处。\"祭礼干巴巴地回应，随即想起自己已经是星际战队的叛徒了，胸口一阵刺痛。
陌尘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后悔吗？\"
祭礼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不。只是……三百年的人生突然变得毫无意义。所有的忠诚、职责，都建立在谎言之上。\"
\"不是谎言，只是不完整的真相。\"陌尘纠正道，\"星际战队确实维护了星际和平，尽管手段和起源值得商榷。\"
祭礼没有回应。他正忙着处理另一个突然涌现的记忆片段——*烛龙盘旋在一颗濒死恒星上方，从核心汲取能量，而赤练守护在一旁，击退所有试图干扰的敌人...*
\"又看到了？\"陌尘问。
\"你吸收恒星能量的画面。\"祭礼确认道，\"这是……你的能力？\"
陌尘点头：\"烛龙的基本特性之一。呼气为夏，吸气为冬。能量操控是我们的本能。\"
\"我们？\"祭礼敏锐地注意到代词变化。
陌尘神秘地笑了：\"你现在是半神了，祭礼。不再是单纯的兽化人。\"
半神。这个词在祭礼脑海中回荡。他低头看着自己暗金色的爪子，试着想象它们撕裂战舰装甲的画面，竟感到一丝诡异的...期待。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隆隆的震动。两人同时转头，看到地平线上升起一团蘑菇云状的尘埃。
\"那不是自然现象。\"祭礼的兽化感官立刻进入警戒状态。
陌尘的表情变得凝重：\"他们来了。比预计的快。\"他转向祭礼，\"能跑吗？我们需要立刻离开这片开阔地。\"
祭礼试着调动新获得的力量，发现身体出奇地轻盈。他点点头：\"带路。\"
两人加速向建筑群奔去。祭礼惊讶于自己的速度——蛇尾配合部分展开的膜翼，让他几乎是在沙面上滑翔。陌尘则展现出超越人类极限的敏捷，每一步都跃出十余米，白发在身后如旗帜般飘扬。
随着距离拉近，那些建筑逐渐清晰——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房屋，而是一系列嵌在巨型岩石中的蜂窝状结构，每个\"蜂房\"都有五米多高，入口呈完美的圆形。
\"原住民的遗迹。\"陌尘简短解释，\"他们已经灭绝几千年了，但建筑结构依然稳固。\"
两人钻进其中一个蜂房，发现内部比外观宽敞得多，呈现出倒锥形的空间，墙壁上布满了发光的蓝色苔藓，提供了基本照明。更深处似乎连接着复杂的隧道系统。
\"暂时安全。\"陌尘靠在入口旁的墙壁上，侧耳倾听，\"他们还在二十公里外，但移动速度很快。\"
\"他们是谁？\"祭礼问，\"普通星际士兵不可能跨维度追踪。\"
\"特遣队'烛影'。\"陌尘冷笑一声，\"星际战队最隐秘的部门，专门研究如何对付'像我这样的存在'。\"他看向祭礼，\"他们一定从你的血液样本中提取了定位标记。\"
祭礼想起在神庙时那颗宝石刺破了他的手掌。一阵自责涌上心头：\"是我的错。如果我更小心—\"
\"不，他们迟早会找到方法。\"陌尘打断他，\"重要的是现在怎么办。\"他沉思片刻，\"你的觉醒过程才刚开始，如果现在与他们正面冲突太危险了。\"
祭礼刚想回应，体内突然涌起一股新的热流。这次不是记忆，而是纯粹的能量波动，从他的核心向外扩散。暗金色的鳞片全部竖起，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又来了？\"他咬牙问道，感到能量在体内失控地循环。
陌尘迅速靠近，双手按住祭礼的太阳穴：\"不是记忆，是能量过载。你的身体在适应半神体质。\"他的手掌开始发光，\"我来引导多余的能量，否则这个洞穴会被炸飞。\"
金光从陌尘手中流入祭礼的头部，与内部乱窜的能量相遇。刹那间，祭礼感到两人的意识奇异地连接在了一起——他看到了陌尘漫长的生命中的片段：守望无数文明兴起又衰落，独自漂浮在星际间，寻找失落的眷属……孤独，如此深沉的孤独。
而同时，他感到陌尘也看到了自己的记忆：被同僚畏惧的目光，抑制剂注射时的剧痛，深夜蜷缩在角落独自对抗兽性的绝望...被排斥，被当作怪物。
这种双向的精神连接只持续了几秒钟，但对祭礼的冲击不亚于先前的基因觉醒。当陌尘撤回双手时，两人都气喘吁吁，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激烈搏斗。
\"抱歉，\"陌尘罕见地流露出尴尬，\"没想到会建立完全的精神连接。这通常需要双方都——\"
\"没关系。\"祭礼打断他，不想再讨论那个亲密度堪比性交的精神体验，\"能量稳定了吗？\"
陌尘点点头：\"暂时。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你需要学会自己调节能量流动。\"他犹豫了一下，\"刚才你看到的……\"
\"我什么都不会说。\"祭礼保证道，尽管那些画面——尤其是陌尘独自守望星空的孤独身影——已经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
陌尘似乎想说什么，但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了他们。尘土从洞穴顶部簌簌落下，远处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他们加速了。\"陌尘的表情变得严峻，\"带着某种重型装备。\"
祭礼的兽化感官确认了这点：\"能量读数异常……像是……\"
\"弑神炮。\"陌尘平静地说，\"用神庙材料制造的武器。如果直接命中，即使是我也会受重伤。\"
祭礼的蛇尾不安地拍打着地面：\"那我们——\"
\"战斗。\"陌尘的异色双瞳中金光流转，\"但不是硬碰硬。\"他看向祭礼，\"你信任我吗？\"
祭礼没有犹豫：\"信任。\"
\"那么当我说'现在'的时候，\"陌尘的手按在祭礼胸口，\"我要你释放全部能量，瞄准天空。\"
\"全部能量？那不会—\"
\"相信我，小蛇蛇。\"陌尘微笑，\"是时候给星际战队展示一下，他们究竟在对付什么了。\"
远处的轰鸣声已经近在咫尺，祭礼能清晰地听到装甲运载车的履带声和能量武器充能的嗡鸣。他深吸一口气，感受体内沉睡的力量，准备迎接成为半神后的第一场战斗。
## 龙蛇共鸣
轰鸣声已经近在咫尺。
祭礼透过洞穴入口看到三艘装甲悬浮艇降落在百米外的沙丘上，全副武装的特遣队员迅速散开形成包围圈。更令人担忧的是那台被护在中央的巨大装置——形如炮台，但炮管由七根闪烁着蓝光的晶体组成，排列成星形。即使隔着这么远，祭礼的鳞片也能感受到那武器散发出的不祥波动。
\"弑神炮。\"陌尘低声道，红黑异瞳紧盯着那台装置，\"用神庙核心晶体打造的。看来他们早有准备。\"
祭礼的蛇尾不安地拍打着地面，暗金鳞片与岩石摩擦出细碎火花：\"计划是什么？\"
陌尘没有立即回答。他闭目凝神，额头上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如同电路图般向颈部延伸。当他再次睁眼时，瞳孔已经完全变成了金色，散发着微弱光芒。
\"他们带来了空间锚。\"陌尘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音，\"我们无法用常规方法离开这个维度了。\"
\"那就战斗。\"祭礼的爪子不自觉地伸长，\"我拖住他们，你找机会——\"
\"不。\"陌尘打断他，\"我们一起攻击。你负责地面部队，我对付那台炮。\"他停顿了一下，\"但首先，你需要完全觉醒。\"
\"完全觉醒？\"祭礼皱眉，\"我以为已经——\"
\"你只激活了基础能力。\"陌尘的手按在祭礼胸口，那里的鳞片立刻变得滚烫，\"赤练的真正力量还在沉睡。\"
不等祭礼回应，陌尘的手突然金光大盛。一股灼热的能量洪流涌入祭礼体内，与他自身的能量产生剧烈反应。祭礼痛苦地弓起身子，感到每一寸皮肤都在燃烧，每一根骨头都在重组。
\"忍着点，小蛇蛇。\"陌尘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是必经之路。\"
祭礼的视野完全变成了金色。他看到——不，是同时看到无数画面：自己蜷缩在星际战队医疗室的角落注射抑制剂；更早之前，在实验室里被强行注入第一剂兽化剂；再往前……往前……一条赤红的蛇形生物缠绕在巨龙角上，在星空间翱翔……
*\"记住你是谁。\"* 陌尘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不仅是祭礼，不仅是兽化人，你是赤练的血脉继承者——破坏与守护的化身。\"*
祭礼想要回应，但声带已经变形，只能发出嘶哑的吼叫。他的身体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变化——鳞片从暗金色转为纯金，脊椎不断拉长，肩胛骨处的皮肤再次撕裂，一对巨大的膜翼完全展开，翼展足有五米。
最剧烈的变化发生在头部。他的颅骨重塑，面部向前突出形成蛇类的楔形，满口牙齿变成锋利的尖牙，舌头分叉且能感知热量变化。这不再是部分兽化，而是接近完全体的转变。
当痛苦终于达到顶峰时，祭礼的意识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他感到体内涌动着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官敏锐到能听到沙粒间微生物的蠕动，能看到空气中能量的流动轨迹。更奇妙的是，他能感知到陌尘的能量场——庞大而古老，如同一个自给自足的星系。
\"很好。\"陌尘满意地看着他，\"现在你准备好了。\"
外面的特遣队已经发现了洞穴入口，正在谨慎靠近。弑神炮开始充能，七根晶体炮管旋转起来，发出刺耳的嗡鸣。
\"记住，\"陌尘最后叮嘱，\"当我喊'现在'时，向天空释放全部能量。不要犹豫，不要保留。\"
祭礼点点头，新获得的蛇类头部做出这个动作显得格外诡异。他能感觉到能量在体内循环，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陌尘深吸一口气，突然冲出洞穴。他的速度快得留下残影，白发在身后拉成一道银线。特遣队员甚至来不及反应，陌尘已经跃至半空，双臂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