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邺国风俗,大年初一这天,是要给叔叔伯伯去拜年的。
可陆侯爷没有兄弟姐妹,陆思言省去了这一习俗,可以自由安排。
其实,陆峥嵘的父亲前护国公,曾跟先皇帝一起打过仗,被加封护国公,三代世袭罔替。
后来,因为站错了队,被当今皇上判了个满门抄斩。
当年陆峥嵘因在边关打仗立过功,免去一死。
后来,他在军中屡屡立功,又有帝师云知墨求情,才得以继承爵位,不过,护国公被降为永宁侯。
这是流传于世的说法,至于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陆思言不知道,也没想着去探究。
告别了云如意,她拿上中年男鬼藏身的养魂木,带上福宝坐上马车,出了府。
一路上走亲访友的人很多,见面都喜气洋洋,说着吉祥话,倒也十分热闹。
可在马车拐入雨花巷时,热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清。
就连这里的天,似乎都比外边的暗一些。
两旁的院子偶尔有人出入,也都安安静静不说话。
“不是过年嘛?这里是怎么回事?一点也没有喜气洋洋的感觉。”福宝掀开车帘,看着冷清的街道问道。
“可能没有让他们高兴的事吧。”陆思言回道。
一进入雨花巷,她便感到空气中弥漫着压抑,怨气,死亡等负面气息。
越往里越浓,其中还有一丝特殊的气息。
看着周围都是房屋,可住在这里的活人却很少。
陆思言抬头看去,只见巷子的上空被一层薄薄的黑雾遮住,本就没有什么温度的阳光,透下来之后,更冷了几分。
这样也好,不用她施法,中年男鬼也不怕被阳光灼伤。
她拿出养魂木,用手指敲了敲,“出来吧。”
中年男鬼的魂魄缓缓从养魂木里飘出。
陆思言:“看看你的家是不是在这里?”
中年男鬼飘出去,兴奋道:“对,就是这里,前面那一户青砖大瓦房,就是我家,我已经离家五年,不知道我的妻子和三个孩子如今过得怎么样?”
说完,中年男鬼迫不及待地飘了过去。
福宝见自家小姐对着空气说话,两眼放光,“小姐,你刚才是在跟鬼说话吗?那鬼还在吗?能不能让奴婢看看?”
“你真要看?”陆思言挑眉,“鬼会保持他死时的样子,有些没有头,有些眼睛是两个大洞,有些断胳膊断腿,还有些满嘴獠牙,看见你这种活人,就想咬一口,你还要看?”
福宝一听这话,顿时没了好奇心,急忙摇头,“不看了,不看了。”
倒不是她胆小,是她实在看不了,小姐描述的那种。
马车行驶到中年男鬼的家门口。
陆思言:“停下。”
陆思言和福宝下了马车。
福宝抱着手臂打了一个寒战,“小姐,奴婢怎么感觉这么冷?”
“出门时叫你穿厚点,你非说自己身体好,不怕冷,这会儿后悔了,你先回马车上等着吧。”陆思言白了她一眼道。
说是这么说,其实她知道即使穿得再厚,在这还是会感觉到冷。
因为这冷,不是气温低,而是阴煞之气的阴冷。
这家人,恐怕已经遭遇不测。
果然没多久,便传来了中年男鬼的嚎嚎大哭声。
福宝急忙摇头,“奴婢得时刻跟着小姐,保护小姐。”
“叫你上车等,你就上车等,我自己能保护自己,接下来的事不是你能参与的。”
说完,陆思言推开门走了进去。
入目是荒凉的院子,枯枝落叶堆了厚厚一层,一看便知,很久没有人住了,但她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再往里走,正屋大厅的桌子上,摆了四个牌位。
牌位上落满了灰尘,可见,许久无人祭拜。
中年男鬼正跪在牌位前,伤心地大哭,两行血泪顺着眼角流下,非常渗人。
见陆思言进来,中年男鬼跪行到她面前,磕头道:“大师,我知道你是宋大师的师妹,本领肯定强,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的家人是怎么死的?”
陆思言直接道:“算倒是可以算,可是我们这一门讲究公平交易,我帮你算,你得付我报酬。”
中年男鬼神色为难,“可我已经死了,没办法付你银钱。”
陆思言摆摆手,解释:“我所指的报酬不一定是银钱,也可以是其他东西,比如你身上的兵煞之气。”
虽然中年男鬼不知道陆思言说的兵煞之气是什么,但只要他有,他就愿意给。
他急忙道:“大师请帮我,我愿意把身上的兵煞之气献给你。”
“成交。”
说完,陆思言伸手朝中年男鬼一抓,兵煞之气便进了她的手中。
她将兵煞之气揉成一团,塞进一块玉中,拿起一个牌位看了看上边的生辰八字,开始掐算。
中年男鬼只见陆思言朝他一抓,他却并没感觉到失去什么。
心中正在思考兵煞之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却听陆思言道:“四年前,你家遭了贼,刚好被你的妻子撞见,那贼人心狠杀了她和你们的孩子,第二日,你的邻居发现报了案,十日后,那贼人便被官府抓住,当年便问斩了,这些牌位是好心的邻居摆放的。”
中年男鬼本来就是想着回来再见妻子和孩子最后一面,结果妻子和孩子早已死去。
好在凶手也已经伏法,中年男子对世间再无眷恋,向陆思言道了一声谢,便踏上了去地府的路。
中年男鬼消失之后,陆思言眼神一冷。
表面上这家人是遭贼人杀害,实际上确是成了炼魂阵的祭品。
布置炼魂阵那人,虽然消除了痕迹,但她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
而且那人不只出手了那一次,接下来几年,他在雨花巷多次布置炼魂阵。
所以雨花巷的人才越来越少,怨气凝聚,也更容易产生怨灵。
陆思言走了出去,对还在门口等着的福宝和车夫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去里边看看。”
刚往里走了一段路,她便听到旁边一户人家,传来老人的哭声,“我的儿啊!你这么年轻就走了,让我这个老婆子以后怎么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