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江的水汽还未在铠甲上散去,张献忠的十万大军已如黑云般压向长安。
这位大西皇帝骑在一匹乌骓马上,独眼眯成一条缝,望着远处长安城头飘摇的\"顺\"字旗,咧开一嘴黄牙嘲笑道:\"李马夫啊李马夫,你也有今天!\"
半月前汉中府的夜宴上,张献忠把李自成的败报当佐酒菜。
\"潼关一仗,李马夫折了五万精锐!\"他拍着大腿,震得案上杯盘乱跳,\"白广恩那龟儿子更绝,直接把自个儿挂城门上风干了!\" 汪龄捧着密信的手在抖:\"陛下,关火华用的那种喷火铁棍……\" \"管他娘的铁棍铜棍!\"张献忠一脚踹翻案几,\"趁李马夫病,我要他命!\"
当夜,囤积在汉中的十万大西军倾巢而出。先锋营的马蹄裹着布,像群夜鬼般悄无声息地扑向空虚的关中。 大顺的守将们还在噩梦里重温潼关的枪声,城头就被大西军的云梯扣住了。 云翔府一夜易主。守将跪在血泊里时,怎么也想不通——这些衣衫褴褛的大西军,怎么突然有了精良的攻城锤?直到他看见督战的汪龄腰间,那块关火华特使才有的玄铁令牌…… \"诈……诈城……\"他吐着血沫子倒下。 张献忠的独眼在火光中闪着亢奋的光。他当然知道那些\"恰好\"出现在军械库的新式火器是谁送的,更明白秦王关火华为何要借他的手灭大顺。 \"等老子吃了李马夫,\"他摸着新得的西洋望远镜,\"再看怎么啃关火华这块硬骨头!\" 长安城的粮价已经涨到十两银子一斗米。 李自成裹着染血的裘袍,看城外连营的炊烟遮天蔽日。他的右肩伤口还在渗脓,却比不上心头溃烂的痛——当年并肩造反的\"八大王\",如今正用他教的战术围攻长安城,心里涌起无限悲凉。 \"陛下,张献忠派信使……\" \"念。\" 亲兵展开那张沾着鸡毛的檄文,嗓子发紧:\"'李哥别来无恙?兄弟特来送你最后一程……'\" 殿外突然传来爆炸声。李自成苦笑,这必是张献忠那支\"神机营\"在试炮——半年前还是他亲手帮这老兄弟训练的兵! 三天后的大西军中军帅帐内,张献忠正在看李自成送来的书信,上面只有八个字:“今天是我 明天是你”
北京城秦王府, 秦王关火华在沙盘前轻轻拨弄。 代表张献忠的小红旗已插满长安周边,而玄色铁骑静静屯驻在潼关以东。暗影卫统领递上最新密报时,他正往沙盘洒了把小米——
\"长安城内存粮,最多撑半月。\"
\"太久了。\"关火华突然捏碎一粒米,\"让咱们藏在大顺军中的'神射手',明天'误伤'大顺军的管粮官。另外让潜伏在大西军的卧底也点一把火。\"
长安城的城墙已经被鲜血浸透了三层。 张献忠的独眼缠着渗血的麻布,手中的马鞭狠狠抽在传令兵背上:\"再攻不下,老子把你们全剁了喂狗!\"
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散发着腐臭,大西军的云梯一次次架上城墙,又一次次被滚油和擂石砸落。守城的顺军早已杀红了眼,他们知道,这座孤城已是最后的坟墓。 牛金星盯着空荡荡的粮仓,手指掐进掌心。 \"昨夜又少了三百石。\"他声音嘶哑,\"不是张献忠的人干的……\"
李自成沉默地摩挲着佩剑。自从潼关惨败,怪事就接连不断——粮仓莫名起火,水井被人投毒,连他最信任的亲卫都接连失踪。 \"陛下必须走!\"宋献策突然跪下,\"老臣愿扮作陛下死守长安!\"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李自成沉默的看着宋献策。\"来不及了。\"他苦笑着展开最新战报,\"襄阳……降了。\" 黎明前的议事厅里,李自成解下腰间玉带。 \"朕十六岁杀官造反,三十八岁坐龙庭。\"他将玉带递给牛金星,\"没想到最后陪朕走黄泉路的,是你们这些老兄弟。\"
宋献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子溅在胡须上。这位\"活诸葛\"早被毒箭伤了肺,此刻却笑得癫狂:\"好!好!臣这就去准备火油——咱们烧了这长安城,谁也别想……\"
\"报——!\"亲兵撞开殿门,\"潼关方向烟尘大作!\" 众人变色。如今能从那方向来的,只有…… 关火华的玄甲军来得比北风还快。 张献忠刚听到哨骑惨叫着\"铁面具\",东面的营寨就已经被骑兵冲垮。那些全身覆甲的骑士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马槊上挑着的全是穿着大西军服的尸体——正是半月来失踪的运粮队! \"中计了!\"汪龄尖叫着去抓令旗,却被一支穿云箭钉在帅旗杆上。 更可怕的是西面——本该弹尽粮绝的长安城门突然洞开,李自成的残部竟不要命地冲杀出来。两股洪流将大西军夹在中间,而指挥者赫然是…… \"关火华?!\"张献忠的独眼几乎瞪裂。那个站在北京城头的身影,什么时候到了战场最前沿? 李自成的剑断了第三次时,终于被铁链缠住脖颈。 他跪在血泥里,看着不远处同样被按跪在地的张献忠。两位\"皇帝\"隔着一具插满箭矢的帅旗对视,忽然同时大笑——
\"李哥。\" \"八弟。\"
关火华的玄色战靴踏碎他们之间的箭矢:\"二位叙旧够了吗?\"
一队暗影卫捧着鎏金囚笼走来。那笼子小得只够人蜷缩着蹲坐,顶上却刻着精细的十二章纹——分明是天子仪制!
\"陛下有令。\"暗影卫统领的铁面具下传出闷笑,\"请二位'真龙',住进专门打造的'龙阙'。\"
潼关的烽火台燃起三柱青烟。
北京城的朱慈娘接到战报时,正往嘴里灌第五杯酒。绢帛上只有七个字,却让他呛出了眼泪: **\"二贼已擒,备宴。\"**
殿角的更漏突然断了线,珍珠噼里啪啦砸在金砖地上,像极了多年前北京城破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