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周背着昏迷的苏清羽走出菩提谷时，西漠的天空正下着银色的雨。
这雨很怪，落在皮肤上不凉不热，反而带着淡淡的檀香味。更奇异的是，雨滴接触沙地后并不渗透，而是凝结成一颗颗晶莹的珠子，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佛泪...\"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刘周猛地转头，发现苏清羽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望着满地银珠出神，\"传说只有菩萨涅盘时才会...\"
话未说完，她又昏了过去。刘周轻轻托住道侣下滑的身体，发现她眉心的银莲印记正在微微发光。随着光芒明灭，那些\"佛泪\"竟如受吸引般朝他们滚来，在刘周脚边堆成小小的银圈。
\"清羽？\"刘周试探着呼唤，却得不到回应。他小心地拾起一颗银珠，珠子入手即化，化作暖流顺着手臂经脉流入丹田。霎时间，那棵刚成型的微型菩提树轻轻摇曳，叶片发出风铃般的脆响。
刘周精神一振，连日恶战的疲惫竟减轻了几分。他若有所思地看向满地银珠，解下腰间水囊，小心装入这些奇异结晶。每装一颗，就感觉苏清羽的呼吸平稳一分。
\"看来这些对你有用。\"刘周轻声道，将水囊系回腰间时，突然察觉远处沙丘后有动静。
太虚剑虽失去剑气，但武者本能仍在。刘周闪电般转身，剑锋直指声源：\"谁？\"
沙丘后缓缓站起个佝偻身影。那是个穿着破烂袈裟的老僧，左臂齐肩而断，伤口处缠绕着散发腐臭的黑布。更骇人的是，他半边脸已经魔化，长满细密的黑色鳞片。
\"施主...别紧张。\"老僧声音嘶哑，像砂纸摩擦，\"老衲...是金光寺的扫地僧。\"
刘周剑锋未垂：\"佛国僧众不是都在菩提谷？\"
\"咳咳...\"老僧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口黑血，\"魔尊现世时...老衲正在地窖整理经卷...侥幸逃过一劫...\"他艰难地抬起完好的右手指向东方，\"施主若要去东海...老衲知道捷径...\"
刘周眯起眼睛。菩提守树人的叮嘱言犹在耳，这老僧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巧。但此刻苏清羽情况不明，若真有捷径...
\"什么条件？\"
老僧咧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黑牙：\"请施主...带上小徒。\"他侧身让开，露出背后躲着的少年。那孩子约莫十二三岁，头顶结满疮疤，怀里紧紧抱着个缺角的木鱼。
\"这是...\"
\"老衲在地窖发现的...应是香客之子。\"老僧轻推少年后背，\"跟着我们...迟早会被魔气侵蚀...\"
刘周注意到少年手腕已有黑斑浮现。他沉吟片刻，突然挥剑划向地面。剑气全无的太虚剑本该连沙子都劈不开，可这一剑下去，沙地上竟出现道三丈长的沟壑——沟底隐约有银光流动，正是那些\"佛泪\"的力量。
老僧见状，魔化的半边脸突然抽搐起来：\"太虚剑主...果然名不虚传...\"
\"带路可以。\"刘周收剑入鞘，\"但若耍花样...\"他故意看了眼少年手腕的黑斑，\"我虽失了功力，净化些魔气还是做得到的。\"
老僧浑身一颤，慌忙合十行礼。少年却突然冲过来抓住刘周衣角，眼中闪着奇异的光：\"您...您真是斩了魔尊的太虚剑主？\"
刘周一怔。魔尊被灭不过半日，消息怎会传开？
少年似乎看出他的疑惑，急忙解释：\"我...我做了个梦！梦里看见银色剑光斩开黑色大山...\"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还有棵发光的菩提树，树下站着三个人...\"
刘周瞳孔骤缩。这描述分明是菩提谷内的场景！他一把抓住少年手腕：\"你还梦到什么？\"
\"周哥！\"背上的苏清羽突然惊醒，声音却异常尖锐，\"小心！\"
几乎同时，老僧那截断臂处猛地射出数十根黑刺！刘周本能地旋身闪避，却见少年抢先一步挡在他们身前。黑刺贯穿少年胸膛的刹那，他怀里的木鱼突然炸开，爆发出耀眼的金光。
\"啊！\"老僧惨叫后退，魔化部位在金光中滋滋冒烟，\"不可能！这木鱼怎么会...\"
少年倒在血泊中，却露出解脱般的微笑：\"师父...我终于...救到人了...\"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递给刘周，\"东边...三百里...有绿洲...找...牧月族...\"
话音未落，老僧突然发出非人的咆哮，残存的人形彻底崩解，化作团蠕动的黑影扑来。刘周拔剑欲斩，却见苏清羽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从他背上跃下，一掌拍向黑影。
她掌心银莲印记大亮，竟将黑影定在半空！
\"清羽？你...\"
\"我好像...记得这个法术...\"苏清羽眉头紧锁，另一手结出复杂佛印，\"灭！\"
银莲绽放，黑影如烈日下的露珠般蒸发殆尽。做完这一切，苏清羽突然软倒，被刘周及时接住。
\"你什么时候会佛门神通了？\"刘周又惊又喜。
苏清羽却一脸茫然：\"我不知道...身体自己动了...\"她看向死去的少年，眼中泛起泪光，\"他为什么救我们？\"
刘周拾起那半块玉佩。玉上刻着古怪纹路，像是某种地图。更奇怪的是，当玉佩接触\"佛泪\"时，纹路竟浮现出微弱的红光，指向东方。
\"牧月族...\"刘周喃喃重复少年临终的话，突然想起什么，扒开少年衣领——锁骨处有个新月形胎记，与玉佩缺口完全吻合！
苏清羽轻呼：\"他是牧月族人？\"
\"恐怕不止。\"刘周检查少年伤口，发现黑刺溶解后留下的孔洞里，隐约有银光流动——正是那些\"佛泪\"在自动净化魔气，\"他可能是故意被魔化的，就为等这一刻...\"
话未说完，远处沙丘突然接连隆起，仿佛有什么巨物在地下穿行。刘周急忙背起苏清羽，抓起玉佩就跑。刚跑出几步，原先站立处的沙地轰然塌陷，钻出条房屋粗细的百足蜈蚣！那怪物头顶竟长着张人脸，依稀能辨出是老僧的五官。
\"把...玉佩...还来...\"蜈蚣口吐人言，上百对步足同时振动，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噪音。
刘周强忍不适狂奔，却发现四面八方都开始沙浪翻滚。更糟的是，背上的苏清羽又开始意识模糊，掌心银光时明时暗。
\"坚持住！\"刘周咬牙加速，却见蜈蚣越来越近。千钧一发之际，腰间水囊突然炸开，收集的\"佛泪\"银珠全部飞出，在空中结成张光网暂时阻住怪物。
借着这喘息之机，刘周按照玉佩指引的方向狂奔。约莫半个时辰后，沙丘间突然出现片绿洲。但这绿洲极其诡异——中央湖泊是血红色的，周围植物全都朝湖心弯曲，像在跪拜什么。
湖边石碑上刻着古老文字。苏清羽勉强辨认：\"'牧月禁地...擅入者...'\"她突然瞪大眼睛，\"后面写着'轮回不止'！\"
刘周正欲细看，背后蜈蚣的嘶吼已近在咫尺。他不及多想，抱着苏清羽纵身跃入血湖！
预料中的溺水并未发生。湖水自动分开，形成条向下的阶梯。阶梯尽头是扇青铜巨门，门上凹槽与玉佩形状完全吻合。
\"看来非进不可了。\"刘周将玉佩按入凹槽。伴随着机关运转的轰鸣，门缝中渗出刺骨寒气，隐约还夹杂着锁链拖动的声响。
苏清羽突然抓紧刘周手臂：\"我...我好像来过这里...\"
刘周正要询问，背后湖水突然炸开，蜈蚣怪物突破佛泪阻拦冲了下来。他别无选择，抱着苏清羽冲进门内。
青铜门在身后轰然关闭的刹那，刘周看清了门内的景象——这是个巨大的地下洞窟，四壁刻满星辰图案。洞窟中央悬浮着口水晶棺，棺内躺着个与少年有七分相似的女子。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女子胸口插着半截黑色刀刃，伤口处不断渗出银白色液体...
\"那是...佛血？\"刘周震惊道。
苏清羽却如遭雷击，死死盯着女子面容：\"不可能...她怎么会...\"
话音未落，水晶棺突然剧烈震动。棺中女子猛地睁开眼睛——那是一双没有瞳孔的银白色眼睛！
与此同时，刘周丹田内的菩提树突然疯狂生长，第三颗模糊的果实表面浮现出与女子完全相同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