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家都在县城,因为要在宗学上课,在附近买的房子。
名曰:古代版的陪读。
柴玉、赵瑾和曹贺,都有自己的人脉。
哪些商家值得合作,哪些是县丞和主簿的走狗,他们门清。
周宪呢?
他老子是乡正,和县里的大小人物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周宪能做到心里有数。
他们以前就是“孩子王”,现在学有所成。
再拿绣像当奖励,完全能调动整个县城的学子。
张子扬一瞧,和傅范都有些失落。
好像没他们什么事。
张子舟笑道:“扬哥,你和傅兄就负责绣像的绘制。没这些,我们拿什么笼络人呢。”
两人对视一笑,表示保证完成任务。
至于余昌烈,张子舟另有安排。
“巡检,请你去趟县衙,把咱们联手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县太爷。”
“我们做这些,算是帮他扫清障碍,他会乐见其成。”
“然后呢?”余昌烈忙问。
张子舟想了想,道:“视情况而定,我们在周靖的书行碰面,但是不要讨论其他话题。如果有事,我给你写字条。”
余昌烈立刻明白了。
这么正式,这么有参与感,三个臭皮匠都兴奋极了。
周宪和傅范也是很激动。
只有张子扬欲言又止。
而后,分头行动。
张子舟目送他们离去,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岳父啊岳父,你是不是以拥有我这么优秀的女婿,而感到自豪呢?
一开始,张子舟是有些懵。
但在看到周宪他们后,顿时明白过来。
以山长、夫子的治学严谨,这几位就是不吃不喝不睡,都过不了关。
能过关只有一个原因——山长和夫子放水了。
之所以放水,是希望用张子舟这些“小卒”过河,吃掉“老将”。
老将没了,傅家就能扩大势力。
对于张子舟来说,虽有被“利用”的嫌疑,收获却是实打实的。
自己如果过了童试,按规矩,要回县学读书。
没了县丞和主簿,日子能轻松不少。
当晚。
四大臭皮匠各自行动,以会友为名,把在书房苦读的学子约出来。
“真给绣像?柴兄放心,我保证把事情办妥。”
“瑾哥儿,区区小事,包在我身上。”
“曹兄,事成之后,我要两份绣像,给堂弟一份。”
“周老弟,你托付的事,我会竭力去办。”
在以文会友的掩护下,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撒开。
如果是局中人,如傅崇、夏顾章这些人,早引起县丞、主簿的警觉。
但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年郎,正在读书的年纪,大大降低暴露风险。
更妙的是,县太爷娄渊也站在他们这边。
余昌烈当然不会说自己想当主簿或是县丞,乃至于知县,只是对娄渊说夏荣得罪了张子舟。
至于理由,也很充分。
“他的夫人正怀着身孕,要是知道这件事,心里肯定难过。”
“再者,小两口感情很好,怎么能允许有这样的流言在市面上传播。”
娄渊听得连连点头。
他道:“只要证据足够充分,我也不是吃素的。但你要告诉他,务必打蛇打七寸。”
“明白。”余昌烈心里暗喜。
与此同时。
县丞谢世宽和主簿范仲然,正在谢府密会。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谢世宽念着这首试帖诗,感慨不已。
他和范仲然都没想到,自己会得罪张子舟。
更没想到,起因只是帮“黑手套”之一求情。
都有些始料未及。
事实的确如此,他们是一方豪族,但不是傻瓜。
在明知张子舟有潜力的情况下,还跑去得罪一个未来的大人物。
真·事出突然。
范仲然道:“现在就是把夏家父子宰了,也解决不了问题。目下,只有两条路走,一条是主动和解,另一条是主动求战。”
“和解?”谢世宽摇摇头,“这意味着,我们要交出自己人,这会给县令机会。”
县太爷微服出巡的事,他们一开始不知道,后面一调查就了解了。
还有,招幕僚和余粮归公。
这两条,就娄渊那个书呆子是想不出来的。
他们怀疑,是张子舟暗地里教的,只是没有确凿证据。
但是。
张子舟到县城后,娄渊又微服拜访,他俩的怀疑变成了确定。
作为地头蛇,对于任何改变,都会很排斥。
这是本能!
因此。
谢世宽道:“张子舟是傅氏的女婿,我们不能大意。”
“这样,我派人一直跟着他,他稍有异常,我们就动手。”范仲然道。
讨论完毕。
他们派人跟踪张子舟。
然而,张子舟表现正常,除了去考场,就是待在夏家。
中午出门吃东西,吃完又回夏家。
当消息传回来,谢世宽和范仲然都乐了。
看来是自己太紧张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县城早已暗潮涌动。
某个下午。
在谢府收租子的男子回家后。
看到儿子在书房念书,非常满意,就想和儿子聊聊,增进父子感情。
“儿啊,你要好好读书,将来给爹争气。”
“爹,你在谢府吃苦了。”
男子一听,感动极了。
“唉,千万不要和爹一样,吃一碗受气饭。”
“他们又把您怎么了。”
“范老爷过来,正和谢老爷谈重要的事。我刚收租回来不知道,跑去找谢老爷,挨了一顿臭骂。”
他只是抱怨。
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儿子愤怒的同时,眼睛也亮起来。
某家茶馆。
谢世宽在雅间饮茶,听说书先生讲三国演义。
胖胖的富商,将一包银子,往谢世宽面前一推:“我的事,全靠县丞老爷帮忙了。”
“好说,好说。”谢世宽让随从把银子收了,“你附耳过来,我有件事要你办。”
富商歪了歪身子,贴耳过去,听谢世宽吩咐。
茶馆的儿子,在隔壁看书,实则是偷听。
某座豪宅。
范仲然和米商喝多了,开始说醉话。
“夏荣的爹,据说在夏家的庄园待着,那个庄园你经常去吧。”
“去,收粮食嘛。”
“带个话给那老东西,想要活的好点,就把他主人家秘密告诉我。”
“范老爷,您这是要……”
“未雨绸缪啊。”
两个人都没发现,在院子里读书的米商儿子,其实是在听他们。
户房。
主管叫经承,他带儿子来户房,当个“贴写”赚点小钱。
贴写,就是抄写小吏,负责抄抄写写。
当然,这是他儿子主动请求的。
“要想知道谢家和范家秘密,还得来户房,找房产过户的契纸,能釜底抽薪。”
少年一边嘀咕,一边大大方方的在库房翻找。
然后,他眼前一亮:“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