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小张庄。
“相公,吃药了。”一道温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正望着破旧房屋的张子舟叹了口气,心说,看来是回不去了。
三天前,自己从一名出身名校的古汉语学博士,穿越成了刚去世的落魄书生。
还是历史上没有记载的朝代,大靖朝。
皇帝姓萧,年号弘德,是大靖朝第五任皇帝,正是歌舞升平的盛世。
张子舟正感慨,女子以为他还没从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扭身坐在床沿上,一边用汤勺搅动药汤,一边柔声地哄着:
“相公,吃了这碗药,妾身去厨房,做你爱吃的红烧肉。”
女子天仙似的容貌,明眸皓齿,淡淡的体香迎面吹拂,让张子舟从感慨中回过神来,小口吃着药。
她,是原主过门不久的媳妇,傅芸。
从张子舟患病在床,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真是个好女人!
说起傅芸,就要提到张家。
张家是自耕农,可原主从小体弱多病,下地干活没力气,张父便把他送到私塾读书。
哪知原主考了好几次,连县试都过不去,心态变差了。
张父一看,这么下去怎么行,托媒婆说门亲事。
让原主迎娶了镇上傅秀才家的小女儿。
在那个盲婚哑嫁的年代,他入洞房时才知道新娘的容貌。
以前他整天都觉得自己很失败,面对天仙似的媳妇,更加不自信,以至于那玩意儿抬不起来。
原主因此受到极大刺激,又赶上交秋粮,家里开始揭不开锅,顿感自己真是废物一条,最终走上极端,跳河自杀。
幸亏傅芸贤惠,一早发现他的不对劲,跟了过去,及时救援,才没让原主淹死在河里。
原主回来之后,烧了整整一夜,再睁开眼睛,已经换了个内核。
张子舟吃完了药。
见他还在发愣,傅芸柔声开导:“相公,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可是圣人说过的话。”
张子舟以前总是把圣人挂在嘴边,傅芸怕他又寻短见,所以拿圣人的话开导他。
“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活下去。”这话既是告诉傅芸,也是张子舟说给自己听。
傅芸心里一激动,俯身,把头贴在张子舟的怀里。
张子舟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心里在想,既来之则安之。
何况,上一世作为一个单身汉,穿越一下子把他的终身大事解决了,媳妇如此的美丽,夫复何求!
片刻后,傅芸意识到自己的忘形,万一被外人看见羞死人了,赶紧从张子舟怀里离开。
“相公稍等,我去做饭。”傅芸起身去了外面。
张子舟等了一会儿,看到傅芸端着一个破碗进来,碗里有几块肉,就从床上坐起来。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张子舟感觉好了许多,想自己吃饭。
傅芸心疼他,坚持给他喂饭。
张子舟只吃了一口,瞬间感到喉咙堵堵的,“咳咳……水!”
“哦。”傅芸赶紧倒了碗水递来,“都怪我,以为不用吃粥。”
张子舟一边喝水,一边摆手。
真不怪她,是自己一直吃不惯这个。
所谓的米饭,指的是小米,还是脱壳不干净的小米。
自己来自一个物质丰富的时代,想装好吃都装不出来。
“相公,吃肉。”傅芸心里顿时堵堵的,看张子舟缓过劲来,赶紧夹了一块,喂给他。
张子舟摇头,“你吃。”
他知道,傅芸从嫁过来,就没沾过荤腥。
“不,这是公公婆婆留给你的。”
“咱们一人一块。”
“这、这不行。”
“那我不吃了。”
“好好,我答应你。”
当傅芸吃一块肉,脸上露出笑容的时候,张子舟心里一阵泛酸。
这是全家最后一点米和肉,往后只能吃糠咽菜。
冬季农活少,是农家的农闲时候。
官府会在这个时候,要求在册的百姓服徭役,也就是自带干粮,给公家干活。
但实际操作,却是官府逼农家交一笔钱,官府再低价雇佣别人,这笔钱叫徭役银。
家里本就揭不开锅,张子舟患病,昨天又交了徭役银,唉,接下来整个冬天都难熬了。
“阿芸,爹是不是去族长哪里借银子?”
清晨,张子舟迷迷糊糊地听到,这一世的爹娘在堂屋里说这事。
根据原主记忆,他以为从族长那里能借到银子。
“唉,族长不会答应……”傅芸低下了头。
公公已经去过三趟,每一次都被族长拒之门外,说他家纯属活该,养着一个穷酸,一文钱都不借给公公。
买药的钱,还是公公用家里唯一一头猪换回来的。
还有一件事,傅芸没说,怕张子舟受不了。
就是她也回娘家两趟,想问父兄借钱,父兄不借,表示只要她愿意和张子舟离婚,就给银子。
傅芸死活不答应。
她不提,张子舟自然不知道,只说了一句。
“没事,我想办法。”
现在是冬季,万物肃杀,不像其他季节进山能找到吃的。
冬季还让这小小的屋子寒冷无比,身上的被子很薄,再看傅芸,她身上的袄子满是补丁。
“科举,一定得科举!”
毕竟在这个时代,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想要真正改善生活,还是只有读书考科举,当官,才有权势改换门庭。
不过……
在这之前,得先填饱肚子!
现在这家庭条件……太差了!
一想到这些,张子舟再也坐不住了,穿衣下床。
“相公。”傅芸赶紧去扶。
张子舟走了几步,感觉好了很多,轻轻推开傅芸,又走几步,长舒了一口气。
感觉自己恢复差不多,可以出门做事。
傅芸在一旁,小声开口:“相公,你刚好些,还是回床上躺着吧。”
“家里这情况,我不能干坐着,得想个法子,弄点吃的回来。”张子舟目前能想到的,只有进山,但不是打猎。
他这个样子,不被猎物欺负就不错了,进山是想挖草药。
上一世是农村娃,父母在外务工,他是跟着当中医的爷爷长大,能分辨出药材。
就是不清楚古代的价格。
娘的,不用多想,挖些回来,带到药铺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说干就干!
张子舟回头,就见傅芸正看着他,一脸的关心。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阿芸,我娘挖野菜的小锄头,还有背篓都放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