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面无表情地走下讲台，一张张收走试卷。
待李老师走远，孙佳悦终于忍不住，戳了戳沈耀阳的胳膊。
“喂，沈大少爷，气消了没有？”
他还是没理她。
就这样过完了一天的考试。
一天下来，个个学生都喊累，他们也不知道这些老师在发什么疯，昨天才考完月考，今天又随堂测试。
放学铃声终于解脱了备受煎熬的神经，同学们哀嚎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教室，像是逃离什么吃人的地狱。
孙佳悦没动，沈耀阳也没动，两人之间的空气像是凝固了，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味。
她转过头，看着他那张依旧紧绷的侧脸，线条冷硬，像是冰雕雪塑一般。
“喂，”她又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胳膊，“沈大少爷，还没演够？再装下去，奥斯卡小金人都得给你了。”
他不理，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她是空气。
孙佳悦挑了挑眉，心里那点儿好脾气也快被他磨没了。
“行，你继续装哑巴。我走了。”她作势拿起书包就要起身。
手腕突然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攥住。
“坐下。”他终于开了金口，声音却沙哑得厉害，像是含着一口滚烫的沙砾。
“那……那佳悦，我就先走了啊，嘿嘿。明儿见。”郑琬琬笑得一脸的促狭，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孙佳悦顺势重新坐好，然后假装在那里收拾课本，等其他人先行离开。
沈耀阳走到她桌子面前一拍，弯腰，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死死盯着她，里面翻滚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孙佳悦，”他几乎是咬着牙说，“你是不是觉得耍我特别有意思？”
“哪有耍你，”孙佳悦收敛了嘴角的笑意，眼神也认真了几分，“你昨天不也亲口承认，占了这么大便宜，不反悔吗？”
她特意加重了“便宜”两个字。
“那不一样！”他声音蓦地拔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那是我……”
他顿住了，喉结上下滚动，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是什么？”孙佳悦追问，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清亮的眸子带着一丝探究和戏谑，直直望进他眼底。
他看着她凑近的脸，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影子，还有那微微嘟起的、仿佛带着茉莉花香气的唇瓣，心头猛地一跳，一股燥热从脚底窜上头顶。
“没什么。”他猛地移开视线，耳根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孙佳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清脆的笑声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回荡。
“沈耀阳，你不会是……害羞了吧？”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眼睛都亮了。
“……”他沉默了，只是那泛红的耳朵尖彻底出卖了他。
“好好好，我害羞，我害羞行了吧。”孙佳悦像哄小孩子似的顺着他的手捋，语气也软了下来，“那现在，沈大少爷，能告诉我，你到底在生什么闷气吗？总不能就因为我戳了你一下吧？”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教室里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蝉鸣。
终于，他闷闷地开口，声音低沉：“你把我当什么了？”
孙佳悦眨了眨眼，故作无辜：“未婚夫啊。”
“临时的，挡箭牌的，高考后就一拍两散的未婚夫？”他一字一句，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和不易察觉的受伤。
孙佳悦心里“咯噔”一下。
原来，他还在意这个。
她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沈耀阳，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互惠互利，各取所需。”
“可我不想只跟你互惠互利！”他突然低吼道，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带着压抑已久的怒火和浓得化不开的委屈。
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孙佳悦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眶，那双总是带着痞气和不羁的眸子此刻却像受伤的小兽，心口莫名一紧，有些发酸。
“那你想怎么样？”她轻声问，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了许多。
沈耀阳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又像是在赌上一切。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灼灼地盯着她，一字一顿：“我想当真的。”
“什么真的？”孙佳悦明知故问，心跳却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像小鹿在胸腔里乱撞。
“未婚夫，真的。”他重复道，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和孤注一掷的认真。
孙佳悦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心乱如麻。
“沈耀阳，你别开玩笑了。我们……不合适。”她声音有些发虚。
“哪里不合适？”他猛地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是我配不上你这个未来的大学生，还是你觉得我这个混子，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嘲。
“我不是那个意思！”孙佳悦急忙解释，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我只是……我只是还没想好。”
这是实话，她确实没想过这么快，也没想过他会这么认真。
“那就现在想。”沈耀阳霸道地说，语气不容拒绝。
“……”
半刻。
“天黑了……”
“我饿了。”
孙佳悦小声咕哝。
像是在自言自语。
又像是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沈耀阳的视线依旧胶着在她脸上。
黑眸沉沉，仿佛要将她吸进去。
“所以呢？”
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执拗。
“先回答我，孙佳悦。”
“你想清楚了吗？”
孙佳悦抿了抿唇。
她避开他灼人的目光。
“沈耀阳，天真的黑了。”
“再不走，学校要锁门了。”
她试图转移话题。
脚步也悄悄往后挪了半步。
“锁了就锁了。”
沈耀阳语气平淡。
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孙佳悦猛地抬头。
撞进他深邃的眼眸。
心尖一颤。
“你……你胡说什么！”
她脸颊有些发烫。
“我胡说？”
沈耀阳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在你眼里，我说什么都是胡说？”
“做什么都是儿戏，是吗？”
他向前一步。
再次将她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
“孙佳悦。”
“我再问你一遍。”
“也是最后一遍。”
“那个未婚夫，你到底要不要？”
“一个准话。”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发。
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少年独有的清冽。
让她有些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