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佳悦看着他,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斜长,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孤寂与落寞。
她突然想起陆景说的那些话:“……以前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
那些话,像一根根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心上,不致命,却让人很不舒服。
“他说的那些……”孙佳悦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还是问出了口,“是真的吗?”
问出口的瞬间,她就有些后悔。
这像是在残忍地揭开他好不容易结痂的伤疤,再撒上一把盐。
沈耀阳的身影明显僵了一下,像被人点了穴道。
夜风吹过,带着深秋的凉意,吹得他破旧的衬衣猎猎作响。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远处黑暗的巷口,眼神幽深得像一潭不见底的古井。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哑了,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似的自嘲:“你觉得是真的,那便是真的吧。”
哎哟喂,这小屁孩。
有话不能好好说?
她扶额。
“孙佳悦,”他突然转过头,路灯的光芒在他眼底跳跃,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急切,“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啊?”
昏黄的灯光下,他破了相的脸渗着血丝,有股野性。
“关我什么事?”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声音尽量平静。
这话带着刺,像一盆冷水。
沈耀阳的表情瞬间黯淡下来。
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带着一种让人窒息的沉闷。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是啊,”他低低地重复,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又涩又哑,“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她心里酸酸的。
她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堵了团棉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沈耀阳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浓浓的苦涩。
“行,那我走了。”他抬脚就要走,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那背影,萧瑟得像寒风中最后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
“等等!”孙佳悦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口。
沈耀阳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只是肩膀微微塌了下去。
“怎么?”他的声音依旧带着那种让人心头发紧的冷淡,“孙大老板还有什么指示?怕我耽误你学习,影响你考清北大学?”
这话里的嘲讽和疏离,让孙佳悦胸口一阵发闷。
她的声音在夜风中有些飘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沈耀阳终于慢慢转过身,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有些骇人。
她咬了咬下唇,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她猛地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带着一丝豁出去的坦然:“如果我说,我有点在意呢?”
沈耀阳眼底的光芒骤然亮起,像夜空中最亮的星。
他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大。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孙佳悦,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呢?”
“好,我不问了。”
他收敛了笑意,往前走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主要是我都不问了……你怎么还这样?”她哭笑不得。
“我不是一直都这样的吗?”他往前更进了一步。
“其实我一直把你当作是哥哥……啊~”
“你这人怎么还抓女生头发啦。”
她惨叫连连。
“你再说什么我是你的哥哥弟弟妹妹之类的,我保证今天一定要给你一拳。”
“好痛。”她摸摸自己头皮哀嚎。
“我看看,有这么痛吗?”他顺着她头皮的地方揉了揉,还轻轻呼了一下。
她觉得耳朵好痒。
内心酥酥麻麻的。
“诶!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说!”
“你不会是喜欢女人吧?”
“好问题!为何这么问?”她真的就气笑了。
“因为你不喜欢我。”他信誓旦旦地说。
孙佳悦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模样气笑了。
简直是倒打一耙!
“证据呢?”
“因为你对郑琬琬比我好。”
“为什么这么觉得呢?”
这话一出口,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瞬,随即又甜腻了几分。
沈耀阳眼睛骤然亮起,像被瞬间点燃的星火,灼灼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吞噬。
“因为你给她抱抱,不给我抱的。”
他往前又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在路灯的阴影下。
“这有什么可比性的?”孙佳悦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发现身后是冰凉粗糙的墙壁。
退无可退。
她梗着脖子继续说:“男女授受不亲。”
“那你承认你喜欢我。”他一字一句,笃定又霸道,像是宣判。
哇……还能这样的?
路灯的光从他头顶斜斜洒下,在他深刻的五官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和不羁的眸子,此刻却盛满了认真,还有一丝……几乎称得上是小心翼翼的紧张。
孙佳悦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了一拍。
她抿了抿唇,“我只是说不讨厌你,没说喜欢你,你这是偷换概念。”脸颊控制不住地有些发烫,像是被这深秋的夜风吹拂得染上了霞色。
今晚空气是不是有点热啊。
可这一眼,在昏黄的灯光下,却偏偏带上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娇嗔和风情。
沈耀阳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嗓音比刚才更哑了,带着一种致命的磁性:“孙佳悦,别再吊着我了,嗯?”
他微微低下头,额头几乎要碰到她的。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带着他身上独有的、清洌又夹杂着淡淡烟草味的气息。
暧昧在逼仄的空间里迅速发酵,升温。
“诶,你能不能不吃烟了?嘴巴的烟草味难闻得要死。”她脑中灵光一闪。
沈耀阳身子僵住了。
良久,只听他说。
“好……”
“孙佳悦,”他伸手,动作轻柔地拨开她额前被夜风吹乱的一缕碎发,指尖的温度有些烫人,“我该拿你怎么办?”
明明是带着点责备的话,语气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