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玄“紫玉琼浆”的承诺尚带着葡萄的甜香萦绕耳畔,西北边陲的烽火狼烟却已化作一封染血的急报,重重砸在澈儿的案头:西羌诸部因今岁茶马互市严重不公,茶劣量少,马价奇高,积怨爆发,袭扰边市,扣押我朝商队,扬言若朝廷不给公道,便断绝互市,兵戎相见!
茶马互市,乃维系西北边疆安稳的生命线!茶供羌民饮食必需,马匹则是我朝骑兵根本。若此线崩断,边疆必生动荡!
澈儿星夜召见新任户部侍郎(原南直隶河道案中立功擢升的干吏)及兵部、理藩院重臣。调阅近年茶马交易卷宗,越看脸色越沉。账面上交易平稳,但细究茶引核发、茶叶品质、马匹验收、定价细则……处处透着蹊跷!利润丰厚得惊人,但流入国库的却寥寥无几!显然,有硕鼠盘踞在这条生命线上,层层剥皮,中饱私囊,最终激化了边衅!
“查!给孤彻查!从茶引源头到边市交易,一查到底!孤倒要看看,是谁在挖我大靖边墙的根基!”澈儿的声音冷冽如西陲寒风。
东宫暗卫与都察院精锐尽出,如同无声的潮水,涌向茶马商道。线索很快指向一个盘踞西北多年、手眼通天的巨商——马大元。此人表面上是规规矩矩的“皇商”,背地里却勾结边吏,垄断茶引,以次等茶叶(甚至掺沙)高价强卖羌民,又压价强购良马,转手高价卖给朝廷马场或内地豪强,赚取暴利!更豢养私兵,打击异己,俨然西北一霸!
证据确凿,雷霆抓捕!马大元及其核心党羽在边市交易时被一网打尽!抄没其家产,金银堆积如山,其奢靡程度令人发指。
边市榷场,高台肃立。被俘的西羌部落头人、受尽盘剥的普通羌民、被扣押的我朝商队成员、以及众多边民,黑压压地聚集在台下。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愤怒与一丝对新秩序的期盼。
马大元等奸商被铁链锁着,跪于台前,面如死灰。
澈儿一身玄色储君常服,外罩杏黄披风,立于高台之上。他命人将查抄的劣质茶叶(里面明显可见沙土草梗)和强购良马的契约(上面马匹等级、价格被涂改得面目全非)当众展示。
“马大元!”澈儿声音如同寒冰炸裂,响彻榷场,“尔等奸商,勾结蠹吏,垄断茶引,以沙土充茶,盘剥羌民!压价购马,欺诈朝廷!坏我茶马互市,激化边衅,罪不容诛!”
他拿起一份沾满羌民血泪的、被马大元爪牙强行按手印的不公契约,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边的愤怒与决绝:
“此等契约,吸食民脂民膏,蛀蚀边关基石!沾满不义之血!留之何用?!”
“今日,孤便以尔等之血,重定这茶马之规!”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澈儿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并非斩向马大元,而是毫不犹豫地,在自己左手手腕上划开一道寸许长的口子!
鲜血瞬间涌出!
“殿下!” 台下惊呼一片!
澈儿却面不改色,将腕上涌出的、鲜红温热的储君之血,淋漓地洒在那厚厚一叠象征不公与贪婪的契约之上!热血迅速浸透纸张,将那些肮脏的字迹和手印,染成一片刺目的暗红!
“以此血为证!”澈儿高举染血的契约,声音如同钢铁交鸣,带着涤荡污浊的磅礴力量:
“自今日起,茶马互市,当以诚为基,以信为本!茶必上品,马必良驹!定价公允,童叟无欺!凡再有不公契约,强买强卖,盘剥边民,离间邦谊者——”
他染血的手指向瘫软在地的马大元,目光如利剑,扫过所有心怀叵测者:
“——视同叛国!定斩不饶!”
“太子殿下圣明!” 被盘剥已久的羌民和边民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西羌头人眼中也流露出震撼与一丝信服。
澈儿放下染血的契约,接过侍卫递上的、烧得通红的烙铁!烙铁顶端,赫然是“国法”二字的阳文!
他走到面无人色的马大元面前。马大元看着那通红的烙铁,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求饶。
“此烙,非为酷刑。”澈儿声音冰冷,“乃为尔等刻骨铭心!记今日之耻,记此血之誓!”
话音落,通红的烙铁带着灼热的死亡气息,重重地烙印在马大元颤抖的右手掌心!
“滋啦——!”
皮肉焦糊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马大元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嚎,当场昏死过去。
澈儿将烙铁丢入水盆,白气升腾。他摊开自己刚刚止血包扎的手腕,让掌心的绷带与马大元掌心的焦黑烙印形成刺目对比。
“孤之血,可流!为国为民,在所不惜!”
“尔等掌中之印,永世难消!此印——”
他目光如炬,扫过全场,声音如同雷霆,烙印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永镇边关!昭示国法!警醒后世:茶马之盟,乃血肉之盟!敢坏此盟者,人神共戮,天地不容!”
榷场之上,一片死寂。唯有烙铁入水的嘶嘶声,以及那焦糊气味与血腥气混合,形成一种铁与血交织的肃杀威严。少年储君割腕沥血、铁腕烙印的身影,如同边关新立的界碑,深深烙印在西北的苍穹之下,宣告着一个以铁血守护公平、以生命扞卫边疆安宁的时代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