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姜梦溪哽咽着点头。
“那些记忆……涌入脑海的时候,头好痛……好疼……感觉脑袋要炸开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真的不关哥哥的事……”
她断断续续地解释着,身体因为回忆那剧烈的痛苦而微微发抖。
听到女儿亲口证实了最坏的情况——姜梦蝶的记忆已经完全被主人格知晓,沈婉晴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她颓然地靠在柜子上,眼神空洞,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深重的忧虑。
她再次看向苏逸然时,眼神复杂了许多,愤怒虽然未消,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疲惫。
她没有再说什么刻薄的话,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我出去给你爸爸打个电话……”
沈婉晴的声音沙哑,她无力地摆摆手,脚步虚浮地走出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走廊里隐约传来她压抑的、带着哭腔的通话声。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苏逸然和姜梦溪两人。
沉默再次降临,但这次,气氛却更加沉重。
姜梦溪转过头,看向一直站在床边、眼神复杂地注视着她的苏逸然。
她努力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虚弱而疲惫:
“哥哥……你先回去吧……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溪溪,我……”苏逸然的心瞬间揪紧,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他不想走!
他害怕这一走,可能就再也……
“给我一点时间……好么?”姜梦溪打断他,抬起头,那双刚刚哭过、依旧泛着红肿、如同受惊小鹿般的眼睛,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里面盛满了无法言说的悲伤、挣扎和一丝近乎哀求的决绝。
她轻轻地、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叫了一声:
“哥哥……”
这一声“哥哥”,如同羽毛般轻柔,却重重地砸在苏逸然的心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极其强烈的预感。
这可能是姜梦溪最后一次这样叫他了!
巨大的恐慌和后悔瞬间淹没了他!
他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胆怯了!
为什么没有在她问出“夏安安呢”的时候,哪怕说一句“我会处理”也好!
他为什么要去想那么多该死的后果!
他上一世欺骗夏安安那么多次,不是信手拈来吗?
为什么面对姜梦溪纯净的眼睛,一句善意的谎言都说不出口?!
他真是天底下最傻的傻子!
苏逸然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讨厌这种可能失去她的预感!
更讨厌自己此刻的犹豫不决!
一股近乎蛮横的冲动猛地拽住了他!
他不想再等了!
不想再被所谓的理智束缚!
他必须抓住她!
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他不能失去她!
在姜梦溪错愕的目光中,苏逸然突然往前跨了两大步,瞬间逼近床边!
他俯下身,双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坚定而温柔地捧住了姜梦溪苍白冰凉的脸颊!
“哥……”姜梦溪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
下一秒,苏逸然温热的唇便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汹涌的情感,重重地覆上了她干涩冰冷的唇瓣!
“唔!”姜梦溪的身体瞬间僵硬,瞳孔放大,大脑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双手抵在苏逸然的胸膛上,想要推开他。
然而,苏逸然的手臂却像铁箍一样,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
他的吻起初带着惩罚般的霸道,不容拒绝地撬开她的齿关,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掠夺感,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但渐渐地,那霸道的力道里融入了难以言喻的温柔、眷恋和深深的歉疚,他辗转吮吸着她的唇瓣,
试图用这种方式传递他无法言说的千言万语。
他的后悔,他的恐惧,他的不舍,他那复杂而炽热的情感……
姜梦溪的抵抗在这样汹涌而复杂的情感冲击下,显得如此脆弱。
她僵硬的身体渐渐软化,抵在他胸前的手也慢慢失去了力道。
那熟悉的、属于苏逸然的气息将她包围,带着一种令人眩晕的魔力。
那些混乱的记忆、痛苦的挣扎、夏安安的存在……
似乎都在这个霸道又深情的吻里暂时变得模糊了。
一种深埋心底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和渴望被唤醒。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最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双手无意识地攀上了苏逸然的肩膀,开始生涩而笨拙地、带着一丝怯懦和无法抗拒的沉沦,回应起这个吻。
昏暗的病房里,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和唇齿交缠的细微声响。
灯光在他们身上投下暧昧的光影,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而灼热。
这一刻,所有的痛苦、隔阂、第三者的阴影似乎都被暂时隔绝在这个小小的空间之外。
直到——
“咳!”
一声刻意拔高、带着极度不悦和冰冷质询的轻咳声,如同冰水般泼在两人身上!
病房的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一条缝。
沈婉晴拿着手机,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眼神像淬了毒的冰刃,死死地盯着病床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苏逸然像被电击般猛地弹开!他迅速直起身,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和尴尬,但很快被他强行压下。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对门口面沉如水的沈婉晴说道:“阿姨……我……我先走了。”
他看了病床上的姜梦溪一眼,低着头,快步从沈婉晴身边擦过,冲出了病房。
沈婉晴没有阻拦他,只是用冰冷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
然后,她才重重地关上病房门,一步步走到病床边。
沈婉晴看着女儿。
姜梦溪低着头,脸颊上还残留着未褪尽的红晕和激情过后的茫然,嘴唇因为刚才的吻而显得有些红肿,眼神躲闪,不敢与母亲对视。
沈婉晴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努力压制着翻腾的怒火和更深的忧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尽量平静地问道:
“溪溪……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梦溪缓缓抬起头。
就在她抬头的瞬间,沈婉晴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眼神……变了!
不再是刚才的脆弱、茫然、羞涩和残留的依恋。
那双眼睛里的水光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审视和疏离的清醒!
姜梦溪,或者说,此刻占据主导的意志——
姜梦蝶,看着沈婉晴,声音清晰、冷静,缓缓开口:
“妈妈,我是姜梦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