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魁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紧紧攥住，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要晕眩过去。
他哪里知道，这不过是张平随口编造的理由。
“一本是练气的法门，一本是锻体的拳法。不求你成为绝顶高手，至少日后遇上些麻烦，能有自保之力。”
张平的声音平淡，却在王魁耳中不啻于九天惊雷。
他“噗通”一声就想跪下，却被张平一把稳稳托住。
“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跪。把东西收好，回去自己偷偷练，别让你爹知道。”
张平的叮嘱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王魁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不会转了，只能下意识地死死抱住怀里的秘籍，用尽全身力气重重点头，那模样，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都点下来。
“是！我……我一定……谢谢张公子！谢谢张公子！”
他语无伦次地道着谢，随后像是捧着绝世珍宝一般，一步三回头地，带着满脸的激动与亢奋，高高兴兴地消失在夜色深处。
王福禄的动作，快得超乎想象。
仅仅第二天晌午，满香楼的伙计就恭恭敬敬地找到了张平的住处，递上了请柬。
永安县商会的例会，提前召开了。
按照惯例，商会会长由县里最大的两家商号轮流坐庄。
过去宋家和王家针锋相对，会议要么在宋家的飘香园，要么在王家的满香楼，而且开会时，总有对方阵营的“狗腿子”故意缺席，彰显不合。
可今日，宋家这棵大树一倒，风向立变。
会议地点设在了满香楼后院最大的一处厅堂，而当张平抵达时，竟发现往日里空缺的席位，此刻全都坐满了人。
满堂的商贾，一个个油光水滑，衣着光鲜，空气中弥漫着熏香、酒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算计与贪婪的味道。
这些人，都是闻着血腥味来的鬣狗。
在入席前，王福禄特意将张平请到了一间僻静的后院茶室。
这位昨天还失魂落魄的王掌柜，此刻已是满面红光，精神矍铄，他递给张平一张纸，压低了声音。
“张公子，这是名单。上面圈出来的七个人，都是以前铁了心跟在宋镇屁股后面的。这些人，在宋家那没少得好处，对我们王家向来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您想整合商会，他们是最大的绊脚石，待会儿肯定会跳出来发难，您得有个准备。”
张平接过名单，扫了一眼，上面罗列着“德盛布庄王老板”、“长兴米行刘掌柜”等一行名字。他神色不变，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
这风轻云淡的两个字，让本还有些惴惴不安的王福禄，心头莫名一定。
果然，当王福禄春风满面地领着张平出现在厅堂门口时，满堂的嘈杂声为之一静。
数十道目光，或惊奇，或审视，或嫉恨，或贪婪，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张平身上。
王福禄清了清嗓子，走上主位，环视一圈，中气十足地开了口。
“诸位！今日请大家来，是有一件关乎我们在座所有人前程未来的大事要商议！”
他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见所有人的胃口都被吊了起来，才满意地一指身旁的张平。
“此事，需要借助我身边这位，张平张公子的力量！我们打算，联合所有商会同仁，打破各家各户单打独斗的局面，创办一个属于我们永安县自己的‘内循环交易区’！”
“内循环交易区”这几个字一出，满堂哗然。
但还不等众人消化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便从人群中响了起来。
“哟，王掌柜，这位不就是近些天在永安县风头最盛的张公子吗？”
众人循声望去，正是名单上排在第一位的“德盛布庄”王老板。
此人尖嘴猴腮，留着两撇山羊胡，一双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与刻薄的光。
他根本不看主位上的王福禄，而是斜着眼，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张平。
“咱们大伙儿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宋家那些黄金地段的铺子，就全都落到了张公子的手里。这手腕，这魄力，啧啧，真是让我们这些老家伙自愧不如啊！”
这话表面是夸赞，实则句句带刺，充满了挑拨离间的酸味。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满堂的共鸣。
是啊！凭什么！
我们在这里辛辛苦苦经营一辈子，斗不过宋家也就算了，你一个外来的毛头小子，凭什么一伸手就把最大的肥肉给叼走了？
一时间，厅堂内的气氛急转直下。
方才还只是好奇与审视的目光，瞬间变得充满了敌意与不满，如同一道道利刃，齐齐射向了站在堂中的张平。
面对着那一道道几乎要将人洞穿的目光，张平却笑了。
这笑声清朗，不带丝毫烟火气，兜头浇在沸腾的敌意之上。
满堂的嘈杂与愤懑，竟被这突兀的笑声短暂地压了下去。
王福禄的心猛地一沉，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他原以为张平会解释，会安抚，会用些怀柔手段，却万万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开场。
这哪里是来谈合作的，这分明是来砸场子的！
张平环视一圈，将每一张或惊愕或愤怒的脸尽收眼底，那淡漠的目光最后落回尖嘴猴腮的王老板身上。
他没有谦虚，更没有解释。
而是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柄重锤，精准地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王老板说得没错，宋家的铺子，确实都到了我的手里。”
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扩大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狂妄的坦然。
“可这有什么问题吗？宋家倒了，这么大一块肥肉掉在地上，在座的诸位，有一个算一个，谁不想扑上去咬一口？”
他的话语陡然变得锋利如刀：“你们都在永安县经营多年，人脉、底蕴，哪一样不比我这个外来户深厚？可结果呢？你们眼睁睁看着，犹豫着，算计着，却没一个人能抢在我前头。”
“这恰恰说明，你们，不如我。”
这番话，不带一个脏字，却比最恶毒的咒骂还要伤人。
它赤裸裸地撕开了所有人的遮羞布，将他们的贪婪、无能与嫉妒，血淋淋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你！”
“竖子狂妄！”
厅堂内瞬间炸开了锅。
一张张养尊处优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好几人捏着茶杯的手指都已泛白，仿佛下一刻就要将茶杯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