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丞相府后院中,苏婉清正坐在葡萄架下刺绣。
她安静的坐在垫了软垫的石墩上,虽已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岁月却好似格外偏爱她,仅在她眼角留下几缕若有若无的笑纹。她指尖轻捻绣线,绣针于月白绣布间穿梭,针脚细密,绷子上芍药花瓣在绣布上逐渐鲜活起来。
手中绣针微微一顿,她抬眸望向院外,眼中满是牵挂。
这时,贴身丫鬟喜儿捧着新剪的花枝走过了来,见苏婉清又在出神,便笑着打趣:“夫人,今天您都往院外瞧了好几回了。想来这会儿,小姐和少爷的马车正往府里赶呢。”
苏婉清回过神,轻轻叹了口气:“喜儿,你说这次他们几个出门,有没有受伤啊……”
喜儿放下花枝,上前温声安慰:“夫人尽管放心,大少爷和二少爷武功那么高,小姐的医术也那么好,再说还有靖王殿下在呢,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听了这话,苏婉清神色稍缓,低下头继续刺绣。
忽然,一阵欢快而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庭院的静谧。
“娘亲,我们回来啦!霄儿想死娘亲了!”清脆稚嫩的呼喊声传来,夜凌霄像只小炮弹似的冲进庭院。夜玲珑面带微笑,脚步轻快地跟在弟弟身后。
苏婉清闻声抬起头,手中的绣活瞬间放下,眼中满是惊喜。她站起身,张开双臂,夜凌霄一头扎进她的怀里,紧紧抱住苏婉清的腰。
“霄儿,我的宝贝,娘亲也想死你了。”苏婉清温柔地抚摸着夜凌霄的头,目光落在他清瘦的脸庞和手腕的纱布上,心疼瞬间涌上心头。
夜玲珑走上前,亲昵地抱住苏婉清,轻声说道:“娘亲,我们回来了,这段时间让您担心了。”
苏婉清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夜玲珑的后背,“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随后,苏婉清拉着姐弟俩在石墩上坐下。苏婉清握着夜凌霄的手,仔细端详,眉头微蹙,“霄儿,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这手腕又是怎么回事?”
夜凌霄眨了眨眼睛,咧嘴笑道:“娘亲,没事的,这几日霄儿光顾着玩了,没好好吃饭,手腕是霄儿不小心擦伤的,都快好了呢。”苏婉清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可不许再这样了,娘亲待会儿就让厨房做些你爱吃的。”
夜玲珑整理了下裙摆,神色变得认真起来,“娘亲,二哥已经把犯人暂时关押到大理寺牢房去了。爹爹与大哥,和靖王殿下、魏云世子一起进宫向陛下复命去了。这次三皇子与郑惯离谋反,牵涉的人和事都十分复杂,这刑部肯定要进行大换血,大理寺恐怕要多很多审讯工作,二哥有得忙了。”
苏婉清听后,脸色微微一变,轻轻叹了口气,“这皇家的事太复杂,希望你爹和哥哥们别卷入太多纷争啊。”说着,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夜玲珑的手,眼中满是担忧。
夜凌霄在一旁听得似懂非懂,好奇地眨着眼睛,“姐姐,三皇子为什么要谋反呀?”夜玲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霄儿,你只要知道谋反是干大坏事,会让很多百姓受苦。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苏婉清心疼地看着面前的一双儿女,抬手轻轻擦去夜凌霄额头因奔跑冒出的细汗,又将夜玲珑耳畔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柔声道:“瞧你们,一路奔波,肯定累坏了。先回房去歇息一会儿,晚饭时娘亲再叫你们。”
夜凌霄乖巧地点点头,却仍紧紧拽着苏婉清的衣角,仰着小脸说道:“娘亲,您可要早点来叫我哦。”苏婉清笑着在他鼻尖轻点一下,“好,霄儿先回去,娘亲一定准时来叫你。”
夜玲珑起身,再次亲昵地抱住苏婉清:“娘亲,您别太操心了,至少爹爹和哥哥们都已经平安回来了,三皇子的事该陛下去操心才对。”苏婉清拍了拍女儿的背,“娘亲知道了,快去休息吧。”
目送着儿女离去的背影,苏婉清伫立在葡萄架下,目光久久未曾收回。
“喜儿,吩咐厨房,再多做些老爷和云儿、风儿爱吃的菜。”苏婉清转身走向屋内,边走边对喜儿说道。
“是,夫人。”喜儿应了一声,快步朝厨房走去。
苏婉清走进屋子,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略显憔悴的自己,再次轻叹一声。
……
夜玲珑回到玲珑阁,刚迈进院门,一团橘色影子“嗖”地从花丛中窜出,欢快地“喵喵”叫着,精准无误地跃进夜玲珑怀里。
此时,翠柳正站在葡萄架旁,专注地翻晒着竹匾里的草药。另一边,青竹半蹲在花园一角,精心修剪着花枝,散落的花瓣悠悠飘进一旁放工具的小竹筐里。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抬起头,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快步迎了上来。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翠柳笑意盈盈,伸手接过夜玲珑的披风,接着说道,“您不在这段时间里,光瑶小姐和晚照小姐来了两次,得知您都不在,可失望呢。”
青竹也放下剪刀,快步走来,为夜玲珑沏上一杯茶,轻声细语道:“小姐一路奔波,肯定累坏了,快喝口茶解解渴。光瑶小姐和晚照小姐临走时特意嘱咐奴婢们,等您回来了一定要告知一声,她们盼着和您相聚呢。”
夜玲珑腾出一只手,轻轻挠阿黄的下巴,阿黄眯起眼睛,惬意地享受着抚摸。她接过茶盏,浅抿一口,暖茶入喉,驱散了周身的疲惫。“这段时间出门,倒是冷落了她们。翠柳,你等会儿就替我去苏府和林府走一趟,带上些‘四方斋’的糕点,就说改日我登门拜访。”
翠柳应下后,目光落在夜玲珑微皱的裙摆上,赶忙说道:“小姐,您先去内室换下这身衣裳,我这就拿去清洗。”青竹也在一旁附和:“我去给小姐准备些热水,小姐泡个澡解解乏。”
夜玲珑抱着阿黄步入耳房。她将阿黄放在软榻上,褪去沾染风尘的衣裳,迈进热气腾腾的浴桶。温水包裹全身,她轻闭双眸,任由水汽在四周氤氲,思绪渐渐放空。不知过了多久,夜玲珑从浴桶中起身,换上柔软的寝衣,弯腰把阿黄轻轻的抱起来放在自己床边,然后在阿黄轻柔的呼噜声里,缓缓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