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茂闻言,站起身来,“既如此,杂家便与汪大人一同去看看。”
汪子祜欣然答应,在前头引路。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存放贺礼的库房。
库房里,有两名少卿正在将各府礼品按照尊卑依序排列。
睢茂见到燕王府的名帖下,放了三个木匣子。
两名少卿排好次序欲要清点时,突听睢茂大喊一声,登时吓一激灵!
“哎呀!糟了糟了!可真是要了杂家的老命了!”
众人不解,汪子祜见他惶恐不安、焦虑非常,连忙问道:“发生了何事?睢公公为何如此紧张?”
睢茂慌得六神无主,腿脚发软,叫嚷道:“汪大人,汪大人,快,您年轻,快去帮杂家找找,陛下赏给杂家的一块玉佩,怎么忽然不见了,怕不是落在厅堂了!
这要是丢了,岂不是亵渎圣恩,该当死罪啊!汪大人,您可得帮我好好找找!”
汪子祜连忙安慰道:“睢公公莫急,若是丢在了署衙,必能找到。本官陪公公一起去看看。”
睢茂弯着腰扶着发软的双腿,连连摇头,“咱家腿脚发软,走不动路了,让他们两个陪汪大人一起去,他们认得那块玉!”
说罢,又连声招呼着那两名宫人赶紧跟着去找。
于是,汪子祜便带着那两名宫人又折返了厅堂,沿途一番寻找。
睢茂跌坐在库房“哎呦”不止,身上发着大汗,似乎勾起了什么病症。
那两名少卿面色紧张,连忙询问有何不妥。
睢茂嘶声道:“咱家心慌的紧,这位大人快去给我请个太医来!”
那名少卿不敢怠慢,睢茂毕竟是一等内侍,又侍奉了陛下多年,若真在这出了差错,如何担待的起?
于是,连忙跑出去找人去了。
睢茂又对另一个少卿道:“这位大人,快去给我打盆凉水来,咱家实在憋闷的很!”
这位少卿听了,也赶忙起身走了出去。
睢茂见众人皆被自己支开,慌忙起身走到燕王府贺礼前。
见那帖子上写着“玉雕鹤形香炉一樽,青玉黑斑卧凤砚滴一樽。”
看罢心中松了半口气,幸好帖子上还未被人动手脚。
合上帖子,连忙打开下方三个木匣,一个装着玉雕鹤形香炉,一个装着青玉黑斑卧凤砚滴,另外一个装着一对翡翠龙凤如意!
这对如意,通体透绿,十分小巧,只有孩童手掌大小。分为上下两层,中间镂空,仅用几只玉爪相连,上层雕刻着龙凤花纹,巧夺天工,价值连城!
睢茂瞪大了眼睛,他记得有年夏季炎热,陛下特意着宫中玉匠选了上等翡翠雕刻了这一对龙凤如意。让章惠皇后能够拿在手中把玩,消解暑热。
当时,妃子命妇们见了,无不心生喜爱,称赞万分,艳羡陛下对章惠皇后的盛宠……
没有功夫再去回忆往昔,睢茂迅速拿起那对翡翠龙凤如意,贴身揣进了怀里。
又急忙将木匣子复位,帖子放好,转身仍在地上坐好。这一圈忙碌下来,已是大汗淋漓。
没多久,那取凉水的少卿回来了,打湿了帕子给睢茂擦了汗。
又过了一时,汪子祜也回来了,他们翻找了睢茂来时经过的每一处地方,丝毫没有玉佩的踪迹。
这时,太医也请到了,但睢茂听说玉佩没有找到,哪里肯费时间诊脉?
连忙催促汪子祜赶紧将贺礼清点完毕,将礼单副本交给他,他好回宫找玉佩。
汪子祜见状,只得依他。当下与两名少卿对照各府帖子,将贺礼一一记录在册。
当点到燕王府时,汪子祜拿起帖子念道,“玉雕鹤形香炉一樽,青玉黑斑卧凤砚滴一樽。”
一名少卿打开了三个木匣子,却见多了一个,且是空的。
“咦?怎会多了一个空匣子?”
睢茂也走了过来,惊讶道:“该不会少了一件吧?哎哟,这可糟了,刚刚就咱家自己在这,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众人哪里敢怀疑他?汪子祜安慰道:“公公莫急,或许是燕王府拿错了也未知。”
皇后千秋节贺礼丢失,这个职责谁能担得起?自然不能糊弄了事。
当下,睢茂坚持道:“汪大人,此事当下务必查个清楚明白,否则真有个不妥,岂不是杂家背黑锅?
还请大人现在派人快马到燕王府上,核对礼单到底是两件,还是三件,杂家就在这里等着。”
汪子祜自然点头应允,连忙着人去往燕王府核实。
没多时,派去的人回来了,明确贺礼只有两件,便是帖子上写的:玉雕鹤形香炉一樽,青玉黑斑卧凤砚滴一樽。
睢茂和汪子祜这才放下心来。
不多时,各府礼单都清点完毕了,汪子祜将抄录的副本奉上,道:“有劳公公了,明日之前,若还有呈上来的贺礼,下官再送入宫中请陛下御览。”
睢茂道了声“多谢汪大人。”便带着两名宫人急匆匆回宫去了。
汪子祜恭送睢茂离开后,转身进了署衙,将那个空匣子取走了。
这几日,朝中豪门党与御史大夫应谌、吏部尚书曾伯炎、礼部侍郎元道及其门生好友的攻讦虽然一直未停,但百官的焦点大多放在了千秋节上了。
千秋节虽不如万寿节那般盛大隆重,但该注意的礼仪一点儿也不能含糊。
在千秋宴的前一天,礼部尚书倪祚善、礼部侍郎元道、光禄寺卿孙桢、御史大夫应谌在崇德殿上争论不休。
争议的关键便是千秋宴宴席的安排。
负责千秋宴的光禄寺此次奉上的座次顺序仍像往年一样:
宫宴依例安排在麟德殿,皇帝坐北面南,左为太后,右为皇后,这自然无异议。
只是下座左首为齐王,次为燕王、再次为皇室宗亲,右首为御史大夫兼领尚书令的应谌,引领百官。
礼部侍郎元道和御史大夫应谌认为,往年燕王殿下不在京中,齐王居左首无可厚非。但今年燕王既在京中,身为皇长子,理应居左首,岂有兄弟倒置之理?
但礼部尚书倪祚善和光禄寺卿孙桢则认为,燕王虽为皇长子,但是次尊亲王。千秋宴不仅是家宴,更是国宴,理应按尊卑排序。
应谌和元道不服:封号虽为次尊,但都是九旒九珠亲王!陛下在上,皆为皇子,只有长幼,没有尊卑!
若真要论起尊卑,章惠皇后在陛下登基之时便被立为皇后,燕王殿下生来便是嫡长子!齐王殿下则做了多年的庶皇子,若让齐王居左首,岂不是嫡庶异位!
倪祚善见二人言辞激烈,不禁斥道:“大胆应谌、元道,竟敢对陛下皇后不敬!当今皇后是陛下亲封的,既为国母,何来庶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