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医院,特护病房)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病房地板上洒下温暖的光斑。苏小晴半靠在病床上,脸色比前几天红润了些,但眉宇间仍带着大病初愈的倦怠和一丝挥之不去的惊悸。她手里拿着一份最新的《云州日报》,头版头条正是雷霆集团被立案调查的新闻,配图是查封现场的警戒带和忙碌的工作人员。记者署名处,赫然写着“本报记者苏小晴(休养中)供稿”。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名字上,有些恍惚。这篇稿件是她在清醒后,根据卜皓和周正阳提供的部分非涉密材料,强撑着精神口述,由同事代笔整理的。虽然内容只是官方通稿的延伸,但署上自己的名字,仿佛让她找回了一丝与这场风暴的联系,证明她并非完全无力的旁观者。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卜皓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和一袋水果。他今天穿着深灰色的夹克,少了几分平日的正式,多了些沉稳内敛。
“感觉好些了吗?”他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声音温和,“沈幼楚说你最近胃口不好,让食堂熬了点清淡的鱼片粥。”
“好多了,谢谢卜书记。”苏小晴放下报纸,努力露出一个笑容,但眼底深处那份因窥见恐怖真相而产生的阴霾,并未完全散去。她看着卜皓熟练地打开保温桶,盛出一小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粥,心中泛起涟漪。这个男人,在官场上是雷厉风行的市委副书记,在对抗静斋的前线是指挥若定的行动组长,此刻却像一个细心体贴的…朋友?不,似乎又不止于朋友。那些在深潜组并肩作战的日子,那些在省城时隐秘传递信息的默契,那些不经意间的眼神交汇…都在此刻变得清晰起来。
卜皓将粥递给她,目光扫过报纸上她的名字:“稿子我看了,写得很好。既表明了态度,又把握了分寸。”
“只是尽点力。”苏小晴接过碗,指尖不经意碰到卜皓的手指,两人都微微一滞。她低下头,小口喝着粥,温热的米粥顺着食道滑下,带来一丝暖意,也冲淡了些许心中的寒意。
“雷霆那边…进展不顺利?”她轻声问,从卜皓眉宇间不易察觉的凝重里读出了什么。
卜皓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没有隐瞒:“嗯。核心证据被物理锁死或销毁,资金链被刻意复杂化,遇到了一些人为的阻力。雷志远依旧拒不开口。不过,我们找到了陈大奎死前去过的一家古董店,‘博古轩’,那里可能有线索。”
他简单说了下古董店和那个青铜香炉的疑点,以及沈幼楚关于“能量信标”的分析。
“古董店…信标…”苏小晴喃喃自语,突然,她脑中闪过一个极其模糊的碎片——在抓住青铜手环、意识被强行拉入那个血色空间时,除了祭坛和老祖,她似乎还瞥见过一个角落…那里似乎也摆放着一些古旧的器物,其中…好像有一个模糊的兽头轮廓!
“卜皓!”她猛地抓住卜皓的手腕,碗里的粥都晃了一下,“那个香炉!我…我在那个恐怖的地方,好像看到过一个类似的东西!虽然很模糊…但我感觉…它很重要!”
卜皓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给予她力量和安定:“别急,慢慢想,任何细节都可能关键!”
苏小晴闭着眼,努力回忆那混乱恐怖的画面,眉头紧锁:“…在祭坛的右下方,靠近一根石柱的地方…光线很暗,但那个兽头的眼睛…好像…是空洞的?不,不对…好像…里面嵌着什么东西…很小的…红色的…像…像凝固的血滴?或者…宝石?”她的声音因为回忆的痛苦而有些颤抖。
卜皓立刻拿出手机,调出技术组根据他描述初步绘制的青铜兽头香炉草图(他当时在店里用手机备忘录简单画了特征),递到苏小晴面前:“是这样的吗?”
苏小晴仔细看着草图上的兽眼位置,努力与记忆中的模糊影像比对,半晌,有些不确定地摇头:“眼睛的形状…有点像。但我看到的那个…兽眼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发光…很微弱…红色的光。”
发光?红色的光?卜皓眼神一凝。他接触实物时并未看到光,只感觉到了微弱的能量波动。难道…只有在特定的时间、或者被特定的能量激活时,那兽眼才会显现异状?这或许就是信标工作的关键!
“这个信息非常重要,小晴!”卜皓郑重地说,“你好好休息,别勉强自己回忆。我会告诉幼楚,让她重点分析这个‘兽眼红光’的特征。”
感受到他手掌传来的温度和力量,苏小晴心中的恐惧似乎被驱散了一些。她看着卜皓近在咫尺的、写满关切和专注的侧脸,一股冲动涌上心头。她微微倾身,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卜皓…等这一切结束了…我…我想给你做个专访…只谈你…不谈案子…可以吗?”
卜皓微微一怔,对上她清澈却带着一丝羞怯和勇敢的目光。他明白这“专访”背后的含义。心底深处那份被责任和危险一直压抑的情感,此刻悄然涌动。他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温和的笑意:“好。一言为定。”
病房内的空气仿佛都温柔了几分。阳光的斑点在地板上缓缓移动。
就在这时,卜皓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沈幼楚的加密电话。他松开手,走到窗边接通。
“卜大哥,分析有初步结果了!”沈幼楚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兴奋,“你描述的那种能量波动特征,结合小晴姐提到的‘兽眼红光’假设,我查阅了一些极其冷僻的古籍残篇,发现它和一种叫做‘血瞳引’的古老定位术式残留痕迹高度吻合!这种术式需要特殊的媒介(比如那个香炉)作为固定信标,当有特定的‘钥匙’(可能是符文物品或能量)接近或激活它时,‘血瞳’会发出微光,向持有‘母符’的人传递方位信息!陈大奎去古董店,很可能是去‘激活’或‘维护’信标的!那个‘隐’,很可能持有能感应‘血瞳’的母符!”
卜皓眼中精光爆射!原来如此!陈大奎是信标的维护者!他的死,是灭口,但也可能让这个信标暂时成了“死标”!而自己和秦武探查古董店,接触香炉,虽然可能引起了对方警觉,但也意味着这个点暴露了!这既是危险,也是机会!
“幼楚,干得漂亮!”卜皓沉声道,“立刻把‘血瞳引’的相关资料整理给我!另外,对那个香炉的能量特征进行更深入分析,尝试逆向推导其‘母符’可能存在的感应范围和方式!这可能是我们抓住‘隐’尾巴的关键!”
他挂断电话,转身看向病床上的苏小晴,眼神中充满了决断和一丝破局的锐利:“小晴,你提供的线索,可能帮我们打开了一个突破口!好好养伤,外面的事情,交给我们。”
苏小晴看着他瞬间进入战斗状态的刚毅侧脸,心中那份情愫与担忧交织。她用力点点头:“你们小心。”
卜皓大步离开病房,背影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他一边走,一边拨通了周正阳和秦武的电话,声音斩钉截铁:
“周局,秦武!‘博古轩’的监控策略调整!外松内紧!给我布下一张无形的网!那个香炉是关键诱饵,我要看看,‘隐’会不会来查看或者带走它!技术组随时待命,准备捕捉任何异常能量信号!”
“秦武,通知‘烛龙计划’核心成员,今晚零时,秘密基地集合!‘烛龙’,是时候睁开它的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