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的秋汛刚过,治理河道的工程便提上了日程。按照朝廷的规划,需从渤海的泽田采石场,调运十万块优质青石,用于加固下游的堤坝。这笔差事,看似寻常,却在渤海官场,掀起了一阵不寻常的波澜。
龙问天第一次注意到不对劲,是在查看采石场送来的第一批石料时。
作为龙天策的长孙,他如今在渤海担任“劝农使”,虽无实权,却负责督查地方民生、工程等事务。这批青石,本应质地坚硬、尺寸规整,可眼前的石料,却多有裂纹,不少石块的尺寸,也比规定的小了一圈。
“这就是泽田采石场送来的‘优质青石’?” 龙问天指着一堆带着明显裂痕的石块,问负责验收的官吏。
那官吏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龙公子有所不知,泽田的石料……向来如此,只是外表粗糙,内里还是结实的。”
“结实?” 龙问天拿起一块小石子,轻轻一敲,那带着裂纹的青石,竟应声碎裂,“这样的石头,用来加固堤坝,是想让黄河溃堤吗?”
官吏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跪地:“公子息怒!小的只是按章验收,具体的……小的也不清楚啊!”
龙问天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中疑窦丛生。泽田采石场是渤海最大的石料产地,向来以石料优质闻名,怎么会突然送来这种残次品?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明察受阻:石场老板藏玄机
三日后,龙问天带着两名随从,以“巡查工程材料”的名义,前往泽田采石场。
泽田采石场位于渤海以西的山谷中,绵延数里,采石的声响震耳欲聋,粉尘弥漫在空气中,呛得人喉咙发紧。场主王元宝,是个脑满肠肥的中年商人,听闻龙问天前来,早早地候在入口处,满脸堆笑。
“龙公子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王元宝拱手作揖,眼神却快速扫过龙问天身后的随从,带着一丝警惕。
“王场主,” 龙问天没有寒暄,直奔主题,“朝廷要的十万块青石,关乎黄河堤坝的安危,马虎不得。可上次送来的石料,质量堪忧,我特来看看,是石场的石料出了问题,还是运输途中出了差错。”
“公子说笑了!” 王元宝拍着胸脯,“泽田的石料,那是出了名的好!上次的事,定是运输队不小心磕碰了,我回头一定严惩他们!” 他热情地招呼,“公子里面请,我带您看看我们新采的石料,保证块块坚硬,尺寸合规!”
王元宝带着龙问天,直奔采石场的“展示区”——那里堆放着数十块青石,果然如他所说,质地坚硬,表面光滑,尺寸也分毫不差。几个工人正在旁边“忙碌”,拿着工具,假装修整石块。
“公子您看,” 王元宝指着一块青石,“这石头,您使劲敲,保证敲不碎!”
龙问天走上前,仔细查看。这些青石确实不错,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展示区的位置,离采石的核心区域很远,周围的工人,眼神都有些闪躲,不像其他地方的工人那样,对陌生人充满好奇。
“王场主,我想看看你们的采石区和仓库。” 龙问天提出要求。
王元宝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公子有所不知,采石区粉尘大,不安全,仓库又杂乱,没什么好看的。要不……我让人挑最好的石料,给公子装几车回去?”
“不必了。” 龙问天的语气冷了几分,“我是来督查的,不是来挑石料的。若石场真的没问题,为何怕我看?”
王元宝见状,连忙换上一副苦脸:“公子误会了!我是怕惊扰了公子。既然公子坚持,那我就带您去看看,只是……条件简陋,还望公子海涵。”
他带着龙问天,绕了很长一段路,才到所谓的“采石区”。这里的采石规模很小,只有寥寥几个工人,进度缓慢,地上散落的石料,也多是些边角料,与“日产千块”的传闻,相去甚远。
至于仓库,更是简陋,里面只堆放了几百块石料,且大多质量一般,与展示区的“精品”,判若云泥。
“王场主,这就是你们泽田采石场的全部家当?” 龙问天的眼神锐利如刀,“朝廷要十万块,就凭这些,猴年马月才能凑齐?”
“这……这不是最近雨水多,影响了进度嘛。” 王元宝额头冒汗,“我们正加派人手,一定能按时完成任务!”
龙问天没有再追问,只是默默记下了石场的布局和工人的状态。他知道,王元宝在撒谎,泽田采石场,一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暗访石场:夜半惊魂见真章
明察受阻,龙问天决定暗访。
三日后的深夜,月色朦胧,泽田采石场笼罩在一片寂静中。龙问天换上一身粗布衣服,脸上抹了些灰,扮成一个找活干的穷苦人,带着一个精通追踪的亲兵,悄悄潜入了石场。
白天看到的“采石区”和“仓库”,果然如他所料,只是个幌子。绕过这片区域,穿过一片密林,才是泽田采石场的真正核心。
这里灯火通明,机器轰鸣,数十名工人,正在连夜赶工,场面热火朝天。与白天的冷清相比,判若两地。
龙问天和亲兵,躲在暗处,仔细观察。
采石区的石料,确实优质,但被开采出来后,并没有运往仓库,而是被一批穿着统一服饰的人,装上了印有“渤海转运司”字样的马车,连夜运走,方向并非黄河堤坝,而是通往渤海城的另一个方向。
而堆放在角落里,准备运往黄河的石料,果然如第一批送来的那样,多有裂纹,尺寸不足,显然是筛选下来的残次品。
“这些石料,怎么回事?” 龙问天听到一个监工模样的人,对着一个工人呵斥,“朝廷要的,就用这些?要是出了问题,谁担责?”
“管事的吩咐了,” 工人低声道,“好石料要留给‘那边’,给黄河的,就用这些凑数。反正堤坝修好了也没人细看,出了问题,推给‘天灾’就是了。”
“‘那边’给的价钱高,咱们场主……” 监工的话没说完,却让龙问天心头一震。
他终于明白了——泽田采石场,把优质的石料,高价卖给了“那边”(很可能是私商或用于其他非官方工程),而把劣质的石料,低价供应给朝廷,用于黄河堤坝,从中牟取暴利!
这不仅是贪墨,更是拿万千百姓的性命开玩笑!黄河堤坝若因石料劣质而溃堤,下游的百姓,将万劫不复!
龙问天强压着怒火,继续观察。他看到仓库里,堆放着大量劣质石料,足有上万块,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用来应付朝廷的。而负责登记的账房先生,正在伪造两份账目——一份记录着“优质石料,供应朝廷”,另一份则记录着“普通石料,供应私商”。
“我们走。” 龙问天对亲兵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再待下去,恐怕会被发现。
两人悄悄撤离,一路上,龙问天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没想到,在祖父龙天策坐镇的渤海,竟然有人敢如此胆大包天,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证据确凿:少年锋芒初露时
回到住处,龙问天立刻着手收集证据。
他没有声张,而是通过自己的关系(龙天策留下的旧部),暗中调查“渤海转运司”的货运记录,发现近一个月,泽田采石场确实有大量石料,被运往了城南的一个私人货栈,货栈的主人,是王元宝的小舅子。
他又找到几个从泽田采石场辞工的老工人,起初,老工人们还不敢说,怕被报复。直到龙问天拿出自己的身份令牌,承诺会保护他们,并讲述了劣质石料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老工人才终于松了口。
“龙公子,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一个老工人泣不成声,“那王元宝,心黑得很!他逼着我们把好石料挑出来,卖给私商,给朝廷的,都是些没用的废料。谁要是敢说出去,就会被他的人打,甚至……失踪!”
另一个工人补充道:“他还克扣我们的工钱,说‘朝廷给的价低,没钱发’,可我们看到他天天花天酒地,买了好几处宅院!”
龙问天把老工人的证词,一一记录在案,又让亲兵偷偷拍下了私人货栈里堆放的优质石料,和泽田采石场仓库里的劣质石料。
证据链,逐渐完整。
三日后,龙问天再次来到泽田采石场,这一次,他没有单独前往,而是带上了渤海府尹和几名负责监察的官员。
“王元宝,” 龙问天站在石场中央,声音清亮,“你可知罪?”
王元宝看到府尹和监察官员,脸色瞬间惨白,却还想狡辩:“公子何出此言?我……我不知犯了何罪!”
“不知罪?” 龙问天冷笑一声,让人呈上证据,“你将本应供应黄河堤坝的优质石料,高价卖给私商,用劣质石料冒充,贪墨公款,危及百姓安危,这还不算罪?”
老工人的证词、货运记录、私商货栈的照片、伪造的账目……一件件证据,摆在王元宝面前,让他无从辩驳。
府尹见状,立刻下令:“拿下王元宝!查封泽田采石场,清查账目,将优质石料追回,劣质石料全部销毁!”
王元宝瘫倒在地,面如死灰,嘴里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新篇初展:少年承责护苍生
泽田采石场的案子,很快尘埃落定。
王元宝及其同伙,被判处流放三千里,家产充公,用于重新采购石料。涉及的腐败官员,也被一一查处,渤海官场,为之一清。
在龙问天的监督下,新的采石场被启用,优质的青石,源源不断地运往黄河堤坝,确保了工程的质量。
消息传到秦王府,龙天策正在南坡的田里,看着金黄的稻穗。听了龙问天的汇报,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长孙的肩膀,眼中露出欣慰的光:“做得好。”
这简单的三个字,却让龙问天心中一暖。他知道,祖父的认可,比任何奖励都重要。
玉倾城看着龙问天,笑着说:“我们的问天,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
龙问天有些不好意思:“都是祖父教得好,告诉我‘实事求是’,告诉我‘百姓的事,无小事’。”
他想起暗访时的惊险,想起看到劣质石料时的愤怒,想起老工人含泪的控诉,心中更加明白——祖父所说的“续写新篇章”,不仅仅是开拓疆土、建立功业,更是守护好已有的家园,为百姓挡住那些看不见的“暗箭”。
泽田采石场的风波,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官场的阴暗,也照出了年轻一代的担当。
龙问天站在渤海的海岸边,看着远处的归帆,心中充满了力量。他知道,属于他的“新篇章”,才刚刚开始。他或许不会像祖父那样,立下赫赫战功,但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好这片土地上的百姓,让他们免受苛政与贪腐之苦,让黄河的堤坝,永远坚固,让渤海的稻穗,年年金黄。
这,便是他要续写的“新篇章”——一份属于年轻一代的,对苍生的承诺与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