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多事宜,实非苏韵一人所言那般,嫡母因草民之母被扶正,又因家父对我姐弟略有偏爱,故而心生怨怼,且草民生母亦命丧苏韵之手。”
苏拂涧一字一顿地诉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众人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此话当真?”皇帝皱了皱眉头,目光扫视着苏韵,眼神中带着审视。
苏韵犹豫了片刻,迎着帝王沉凝的目光,最终,她还是轻轻应道:“是,柳氏的死的确出自民女之手。”
说罢,她迎着众人诧异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那笑容像是一朵在寒风中挣扎的小花,透着一丝倔强与无畏,像是在告诉众人,她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又仿佛是已经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诸位方才也看了,我母亲虽说是被苏家主残害,却也是跟柳氏脱不了一点干系,一命抵一命,有何不可?”
苏韵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在这寂静的大殿中清晰可闻。她的话让许多人陷入了沉思,那些刚刚传阅过的东西中种种细节不断浮现,众人心中亦有些复杂。
“即便如此,你擅自杀害他人亦是有罪,律法面前,不容私情。”御史张甫义正言辞道。
“张大人还真是不放过一点机会啊。”徐临之双手抱在胸前,脸上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不知变通的迂腐之人。
“其实此事儿臣也知晓。”
这时,云锦若走到苏韵身边,缓缓地屈膝,挨着她一同跪下,“父皇,有些事情韵姐姐不便启齿,便由儿臣来说吧。”
她抬起那张精致绝美的面庞,一双明眸像是盛着星辰的湖水,清澈而深邃。
“皇兄在世时,韵姐姐被钦定为太子妃,那时的苏家主可不像这般,说是百般讨好也不为过,后来皇兄薨逝,苏家主便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对韵姐姐动辄打骂。”
“后来又逼死了主母唐氏,其心思之歹毒又岂是区区偏袒之言就能涵盖的?”
她只是平静地叙述着,然而那话语之中却又蕴含着无尽的深意。
云锦若叩首,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儿臣所说尽是事实,亦是苏家苏韵多年来委屈自己一直默默承受之事,望父皇明鉴。
经她这么一番话的提醒,不少臣子的脑海中像是被打开了一扇门,纷纷想起苏韵曾经被钦定为太子妃这一往事。
从前,先太子和苏家大小姐之间也传出了不少佳话,若是先太子尚在,那如今……
众人顿时有些唏嘘不已。
苏韵眼眸微动,不动声色地将头垂得低了些,而一直关注着她的云锦若,却是瞧见了那晶莹的泪珠。
“好,好的很。”皇帝似乎是被踩住了痛点,声音低沉而压抑,面色止不住的震怒。
所有的臣子都战战兢兢地躬身而立,大气都不敢出,恭敬而又惶恐地等待着帝王做出最后的决断。
不知为何,他们隐隐约约有种预感,苏家,怕是要不复存在了……
“苏佑罔顾皇恩,私自采贩盐铁,诸罪并罚,传朕旨意,抄没苏家全部家产,苏佑斩首示众,其子女知情不报,同罪论处。”
“涉案官员,一律斩首。”皇帝的目光如同犀利的刀刃,扫过那些一直跪伏在地的官员,没有一丝怜悯。
“陛下,冤枉啊——”
与苏家人不同的是,那些参与私采盐矿、铁矿的官员却是惨白着脸谢恩。他们的嘴唇毫无血色,身体像风中的落叶般瑟瑟发抖。可是他们知道自己与苏家不一样,苏家是彻底完了。
圣命已下,他们若是哭嚎,便不只是自己的脑袋不保的事了,更会祸及家人,毕竟曾不是没有过前车之鉴。
曾有大臣犯事,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多番狡辩,妄图逃脱罪责。他那不知死活的行径彻底惹恼了皇帝,龙颜大怒之下,原本只是一人之罪,最后却演变成了满门抄斩,那惨烈的景象至今还让许多人心有余悸。
“交由刑部两日后执行。”
刑部尚书陆望宗恭敬地从群臣中走出,“臣领命。”
“陛下,太后身边的慧嬷嬷求见。”夏公公匆匆走进大殿,小心翼翼地禀报道。
皇帝听闻,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毕竟在这处理苏家之事的当口,他并不想被其他事情打扰。但太后的面子却也不能不给,于是他挥了挥衣袖,示意夏公公将人带进来。
慧嬷嬷匆匆走进殿内,先是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随后说道:“奴婢参见皇上,太后自从回了宫,再加上暑热,身子总不利落,前些日子苏家姐弟进献了特制的丹丸,太后服用后果然见效,今日听闻苏二小姐和三公子都在,特让奴婢前来一问,可有特制的方子?”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满是惊讶与疑惑。苏家的这一双儿女刚刚才被判了死刑啊,这事儿还没个定论呢,太后那边却又派人来请人,而且听着还是因为这二人有对太后病情有益的功劳。
这一下,整个大殿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那这不是乱成一锅粥了么。
云锦若摩挲着自己白皙的手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那笑容看似平静温和,可仔细看去,却能发现她那低垂的眼眸此刻却像是在酝酿着冰霜一般,暗流涌动。
若是想要方子,这宫中御医众多,那些太医也都不是吃闲饭的。何至于要亲自来请人?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众人,太后想要保下这二人么?
“太后的病多年不见好,朕倒是不知,苏家有这般奇效的药丸?”
皇帝刚说完,苏拂华便跪地趋前数步,缓声道:“陛下,民女与舍弟自小钻研医术,听闻太后因旧疾常于行宫调养,心生好奇。”
“上次太后回宫,民女得睹太后真容,又经多方探询,忆起与民女所阅古书中病情相仿,遂与舍弟历经数十次尝试,寻遍各种珍稀药物,方制成几粒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