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下官冤枉啊!是长公主您让下官作证,言称会举荐下官接任县令之位,怎可出尔反尔,诬陷下官?”
“哼。”云锦瑜冷笑一声,“若非如此,岂会得见尔等自相残杀?”
“你……”
云锦瑜面沉似水,拿起案上之物,逐一抛掷于他眼前,“莫非刘大人未曾察觉,此罪证不仅数量增多,且有几分眼熟?”
见他面色如土,云锦瑜轻拍双手,“皇姐委你全权负责搜罗冯圳罪证,无非是给你时间‘妥善’销毁替换与你相关之罪证,只可惜……”
他嘴角泛起一丝凉薄的笑容,“你的动作终究不及本太子迅疾,你欲销毁之物,此刻皆完好无损地呈现在你眼前,是否欣喜万分?”
刘县丞凝视着云锦若那若有所思的神情,恍然大悟。
所谓受皇上旨意专程前来清平县,恐怕只是为了迷惑他,让他信以为真,投鼠忌器。
至于那些请功之辞,他姐弟二人起初的图谋绝非仅止惩治冯圳,而是欲借他之手,逐一铲除其中所有人,包括……他,自始至终,他都不过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
他满心恐惧地望向主座上的长公主,小小年纪工于心计,无论是他对冯圳的不满、取而代之的企图,亦或是他对钱权的贪欲,尽数算计其中,甚至连最初以奉旨行事陛下相迷惑,也让他信以为真。
可笑,可笑他竟然如此轻易地上当受骗。
“呵呵……长公主当真是好手段。”
云锦若视若无睹,对于这般贪婪之人,即便手段拙劣,亦难保不会中计。
“本宫倒是忘了。”云锦若神色淡然,随意地扫了一眼方才跟随的侍卫。
“刘大人竟然还私自豢养私兵。”
刘县丞面色阴沉,双眼圆睁,死死地凝视着她,“你……你这贱——”
话尚未说完,黛青便手起刀落,舌头应声落地。
冯圳等人跪在地上,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口中高呼饶命。
“那三十二名孩童现已妥善安置,本宫会派人张贴告示,若有家中走失孩童者,皆可前往认领,若不在此列,则需找专人登记,详述其样貌、年龄等详情,凡今日堂中罪证所涉之人,皆会逐一逮捕归案。”
“王峤听令。”
王峤强忍着疼痛,跪地领命。
“本宫命你率领巡检司众人,将这所有罪案中的涉事人员全部捉拿,并全力找寻那七百一十八名无辜孩童。”
“下官遵命。”
“此外,若有民众自愿参与,或是知情者提供线索,本宫必有重赏!”
言罢,她将目光移至跪在地上的几人,“本宫着实钦佩你们,竟能将这清平县粉饰得如此宁静祥和,就让你们,成为今日公审的第一桩公道。”
“即刻处决。”
云锦瑜退后数步,轻抬手,数道黑影自暗中掠出,未待那几人开口,已皆身首异处。
那巡检司司正王峤离得最近,被此景吓得瘫坐于地。
云锦若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忘了告知,本宫有先斩后奏之权。”
“此后,本宫与太子将留驻清平县,直至所有犯人尽数落网,自然,凡有冤案者,可击登闻鼓,不论何时何事,本宫与太子皆在此,定还百姓一个公道,望诸位广而告之!”
“退堂!”
众人目睹长公主杀伐果断,皆惊恐万分,待回过神来,皆跪地高呼:“恭送长公主,太子殿下,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此次,多了几分敬畏与钦佩。
经此一日,“清平公审”逐渐传开,人人谈及嘉宁长公主,皆会忆起清平县公审一案,痛心之余,亦为姐弟二人的果敢手段所折服。
当然,此乃后话。
经此一场公审,清平县仿若遭受狂风暴雨的洗礼,虚假的宁静被一再的撕开。
县衙后院,长公主端坐于书房内,眼前的桌上摆满各类文书和名单。
以王峤为首的巡检司得了长公主和太子的命令,马不停蹄地搜寻调查。
从那些交易账册、呈堂罪证入手,一一搜捕、抄家,将从那些人府中搜出的所有孩童聚集一处,依据这些孩童提供的只言片语,进行登记造册。
与此同时,告示一经张贴,众多百姓便涌向县衙,有人前来认领自家走失的孩子,那一声声或悲或喜的呼喊和重逢的泪水,令县衙内的气氛凝重而又充满希冀。
但大多前来登记走失孩童的百姓,面临着的则是期待与失落的交织。
“七百一十八名,如今仅找回两百人?”
三到四年间,仅账册上张员外的名字就频繁出现,这些人……每人手中又背负着多少条人命。
另一边,太子带人开始着手梳理清平县的政务,从户籍到田赋,从水利到治安。
云锦瑜紧紧握着手中的账目,粉饰得越多,内里就越腐朽。
所谓的宁静祥和,不过是被欺压惯了,即便有人察觉到异样,也佯装不知罢了,这些人,着实死有余辜!
现今全县皆张贴着孩童画像,公审中幸存的官员和小吏们亦奉长公主之命,着重前往各个偏远村落和山区探寻。
在劝说鼓动之下,自困苦之地前来登记和认领的百姓源源不断。
云锦若立于县衙门前,一个个铁笼中关押着那些交易之人,日复一日,数量渐增,任其在大街上哀嚎求饶。
见她现身,笼中有人立马站起来高呼:“求长公主饶命,求长公主饶命啊!”
“我等皆是受那冯圳蒙蔽……”
“那冯圳以权势压人,我等实不敢不从,长公主饶命!”
“我家中尚有妻儿……”
若说其壕无人性,却心疼自己的家眷子女,若说有,那些无辜的孩童又算什么。
何其荒谬。
云锦若紧闭双眸,脑海中浮现的是这几日那些前来探寻的已为人父母者,一幕幕,满是希望与绝望交织的面容。
“这六个铁笼,都是在那冯圳的别院中抬过来的,用来做些什么,想必你们清楚得很。”